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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迷你裙与桐原(1 / 2)



在学生食堂,桐原一边吃着咖喱乌冬,一边喃喃道。



而我则盯着她那炯炯有神、下睫毛长长的眼睛听她说话。



「一周左右,用七厘炭炉烤一次肉,怎么样?没办法,香菇也让你烤。虽然对属于除了肉以外都不该用七厘炭炉烤教的我来说有些难以忍受。不过,能够充分理解蘑菇美味的桐原酱就原谅你了。藤堂君,你可以把这当成是历史性的让步哦」



「不是,就算你问我怎么样」



老实说,我没道理陪她玩这些。



想烤肉的话就自己去烤自己去吃啊。



我将猪排盖饭、咖喱乌冬、三个饭团,还有桐原为我做的便当,以及以「可以补充一天份的蔬菜量」为卖点的蔬菜汁摆在眼前,如此喃喃自语。



午餐摄入的卡路里超过2500。



「我饿了,想先吃饭」



「边吃边听嘛。我听说藤堂家并不是那种认为边吃饭边聊天很不雅的家庭。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吃很多呢。真的好多」



医生建议身高超过185cm、新陈代谢良好的我每天要摄入8000千卡的热量。



根据医生的诊断,我天生容易肌肉发达,因此我只是每三天去健身房锻炼一次身体而已。



结果就变成了一个像是有在打美式橄榄球的肌肉男。



我甚至可以把土豆捏碎。



顺便一提,一年级时向同班同学自我介绍时我一说出这句话,当时还不是特别亲近的桐原就直接骂我说「你太恶心了」。



那真的太让我受伤了。



我用责备的目光看向桐原,但她似乎没有察觉,忽然低声说道。



「藤堂君,你体格这么好,不考虑从事运动吗?不过我们学校是正规的重点学校,所以在体育方面不太强就是了。但要是成为职业选手的话,就能赚大钱哦?」



「我倒是不讨厌运动。但除非是那种拥有世界百强等级的天赋,并训练到会缩短寿命的程度,将一生都投入到体育之中的人,否则是赚不到几十个亿的。就算能赚到,对我也没什么意义」



我没有那么想要钱。



因为藤堂家超富裕的。



严格来说,在富裕阶层之中也算是上流。



虽然比不上在东证prime上市的实业家级别的富豪,但说到底超富裕的标准不过是纯金融资产5亿日元而已。



光是转让给我的资产,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超过这个数字了。



那些钱既不是我赚来的,也不是我拼命投资让资产增值的。



不过是借助于父亲利用资产管理公司等手段取得的成绩,我的资产也不断增长。



将来要去哪家公司工作赚钱也都没什么意义。



既然已经可以愉快地生活了,那创业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咦,桐原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原原本本地这样告诉桐原,而她点了点头。



「知道的。虽然不清楚藤堂家的资产总额是多少,但听爸爸说,他已经把可以让我和藤堂君吃喝玩乐一辈子的钱转给你了。话说,要是我不知道的话,我怎么会经常让藤堂君请我呢」



「……嘛,也是」



桐原并不是个贪婪的人。



她让我请吃饭并不是在死缠着耍赖,而是因为她知道,那么多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所以才让我付的。



不。



不光是这样,桐原大概是执着于让别人给她买东西的这种行为了。



对我的种种央求让她感受到了快乐。



而且她并没有要我买价值几十万的名牌包包,虽然对我来说那和便利店卖的200元糖果包没什么区别,但说到底她就不会要求我去买前者。



桐原以让我买她打小就想要的东西为乐。



虽然不知道这个分析是否正确。



但我并不讨厌给桐原买糖果的行为。



虽然有人认为让别人请客是不对的,但我个人认为桐原的请求和我对此的回应都是很宝贵的事情。



说来惭愧,我觉得给桐原买点毫无社会价值的小东西,这种行为本身就很有趣。



即使,它是建立在以利益关系为基础的虚假爱情关系之下的。



「藤堂君,你怎么了? 突然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筷子都停下来了哦」



「没什么」



我好像盯着桐原看了半天了。



虽然有些慌张,但我不太想让她察觉到。



于是我慢慢打开桐原为我做的便当盒,看着里面的东西。



里面装满了煮芋头、煮胡萝卜和煮圆筒状鱼糕。



我嘟囔了一句。



「真粗野啊」



「杀了你啊」



桐原生气了。



她反击般地抢过我的蔬菜汁,把吸管插了进去。



然后就好好地还给了我。



只是用吸管插而已,算不上什么恶作剧。



这种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总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被宠坏了,有点害羞。



啊,多半是那种反击啊。



「藤堂君,我第一次做土豆沙拉的时候你说的什么?」



「我说我讨厌蛋黄酱」



那玩意太酸了。



我可以忍受柠檬等水果的酸味,却无法忍受葡萄酒醋和蛋黄酱的酸味。



和章鱼烧或大阪烧的酱汁混在一起的时候能吃下去,但说实话还是不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再不要和进去蛋黄酱了。



「然后,为了给你补充蔬菜做了沙拉的时候,你说的什么?」



「“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加沙拉酱。如果只有蔬菜的话还是可以吃的」



我并非讨厌蔬菜。



只是讨厌蔬菜沙拉。



因为基本上都会掺醋。



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也不喜欢生吃有酸味的西红柿。



番茄汁的话倒是能喝,肉酱的话就更喜欢。



「我已经厌倦于实现你的偏食愿望了。在藤堂君改变挑食习惯之前,就只会有炖菜了。把煮芋头胡萝卜鱼糕吃掉」



「我不喜欢歧视偏食的人的社会」



「桐原酱是个不受宗教理由左右的歧视主义者,她认为素食主义者都该死。不过,如果不吃蔬菜,人是会死的。煮的也好,吃点蔬菜吧」



那就这样说吧。



我告诉桐原,我不仅并没有不喜欢芋头胡萝卜和鱼糕,而且超级喜欢炖菜的。



她所有的愿望都能得到满足。



所以说,我并不讨厌吃那个。



虽然我说真粗野。



虽然我觉得一便当盒的炖菜实在是玷污了便当这一日本特有的词汇。



但是话说,这就不是便当啊。



只是炖菜而已啊。



「仔细咀嚼后再吃」



桐原说得就像是妈妈一样。



说起来,我的母亲一直在想办法让我戒掉挑食的习惯。



我还记得父亲看到我一吃醋拌菜就呕吐不止,便插嘴说「放弃吧」之时的样子。



也许从那时起,父亲似乎就觉得我和他格格不入,对我变得冷淡了。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打算继续吃饭。



「别在食堂里调情了,小桐你个垃圾」



但我看见有人在桐原背后和她说话。



那人就是。



和桐原来自同一所初中的,而且以前和她还是朋友的。



化着浓妆的迷你裙同班同学。



明明只有16岁,却涂上了明显不自然的眼妆。



虽然没用华丽的唇膏,但有稍微涂上口红,呈现出红色的嘴唇很引人注目。



或许是为了让脸看起来更小,她还在脸颊上抹了些腮红。



她有自己是重点学校女高中生的自觉吗?



她那样子实在称不上健全,而且那样的化妆按照我的好恶标准就是恶。



不,在一般人眼里她应该是属于美少女范畴的吧。



这一点我承认。



就连我眼里的浓妆,在一般人眼里没准也是很自然的。



我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桐原认真训斥我说“女孩子化妆这样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可爱的轨迹别用浓妆艳抹来形容,垃圾”,之后我也有注意,但还是改不掉。



难道,那家伙是因为厌恶我对迷你裙的侮辱才骂我的吗?



我总有这样的感觉。



嘛,怎样都好了。



我的偏见和偏食再怎么注意,也都是不治之症,已经治不好了。



我觉得我父亲早就已经放弃了。



「桐原」



对着回头看过去的桐原,我想说点什么。



我想说是超出闲聊的范围,吵吵嚷嚷的我们不好,所以应该向迷你裙道歉。



我本想这么说,但迷你裙和桐原一直互相瞪视着,就好像打心底憎恨对方一般。



这下我就没法说出口了。



我凭直觉知道,打断女人之间的争吵没什么好处。



但我还是想说些话来调停。



「藤堂君闭嘴」



「藤堂同学闭嘴」



结果就被两人骂了。



被剥夺了发言权的我,茫然地闭上了嘴。



我再次仔细观察迷你裙。



她就像是介于部部和桐原之间的存在,身高150cm的她有着公认的发育良好的身材。



虽然对我来说,她和桐原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但要是其他男人的话,或许会更喜欢她那种的吧。



那也很好。而且说到底这位迷你裙根本就不需要我这样的男人。



不过,怎么能穿迷你裙啊,你。



这所重点学校并没有针对校服改造设禁令,就连最扰乱学校风纪的风纪委员部部也都不是什么问题。



而在我藤堂看来,别说膝盖了,连大腿都露出来的迷你裙简直就是淫乱。



但是,如果本身没有违反校规,只是以淫乱为由就禁止的话,那么像部部这样用胸部夹领带的人明天起就不能上学了。



所以没办法。



「不是说好非必要不说话的吗,云丹酱」



桐原皱着眉回应道。



我记得迷你裙的姓氏是来自播磨地区的一种罕见姓氏。



从云丹龟的名字,起了昵称云丹酱么。



原来如此。



「我可不想被你随便用昵称叫我」



「那你是想让我叫你『云丹龟』吗。你不记得了吗?你从小学起就不喜欢自己的姓氏,说它不可爱。再说了,改不掉叫我小桐这一习惯的你在说些什么呢」



我个人倒是觉得「云丹」这个姓氏蛮可爱的。



要是男生的话一定是个帅气的姓氏,女生的话也会是个可爱的名字。



桐原像念平假名一样叫她的名字时,听起来真的就像是铃铛在摇动一样可爱。



我从一旁插嘴道。



「我倒是觉得是个很可爱很不错的姓氏」



「……」



桐原不知为何狠狠瞪了我一眼。



干嘛,我就不能否认桐原你的发言吗。



为什么你要用一种什么都别说的眼神看着我。



迷你裙——不,云丹龟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嘀咕了一句。



「谢谢你,藤堂同学」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喜悦,同时也带有一丝害羞。



咦,这家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因为她化着妆,还穿着迷你裙,所以总觉得是个很强势的角色。



但这样子就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慌乱地摆着手。



「对、对了,藤堂同学。那个。我有话要说」



「一边去,云丹酱。给我消失」



云丹龟似乎有话要说,但桐原却恶狠狠地如此骂道。



她似乎想让云丹离远点。



像是在说给我听似的,又像是在说教似的,桐原说道。



「……我和云丹酱已经分道扬镳了。我不会忘记从小学一年级做同桌开始一起玩的这么多年。曾经存在的友情是确实的。但,我们的关系不是已经彻底破裂了吗」



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呢。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的话,不就已经有十年多的交情了吗。



那么深厚的关系就这么破裂了吗。



「是小桐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



如果相信云丹龟的话,那么原因似乎在桐原身上。



唔,原因。



桐原前几天好像有提到过。



好像是,夏目漱石的——。



「是啊。那又怎么了。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就像是夏目漱石的『心』一样的。



她好像有说过发生了不可避免的致命决裂什么的。



这部作品几乎每个日本人都有接触过,它讨论了人类的自我中心主义和道德观。



而桐原用那本『心』来形容和云丹龟之间的致命决裂。



如果能用那部作品来比喻的话。



那么我想,客观上,桐原可能是做了虽然算不上背叛,但也差不多的某种行为。



而与此同时,桐原自己也后悔于自己对云丹龟的荒唐背叛,或者至少她认识到了那是种罪恶。



「所以说给我消失,云丹酱。不是云丹酱你说的,不再和我说话了吗」



我不知道她俩的关系有多深。



我悄悄地看了一眼在附近高兴地吃着拉面半炒饭套餐的部部。



身为风纪委员,她的职责就是解决服装不整的问题和维护治安。



这样的话,被她俩剥夺发言权的我就算向部部求救也没什么问题。



部部和我对上视线,然后轻轻地。



轻轻地移开了视线。像是在说和我无关似的拒绝扯上关系。



她津津有味地吃着拉面半炒饭套餐。



她用自己暴力般的身体实践了服装不整,甚至对于治安她也丝毫没有维护的意愿。



部部你真的不适合当风纪委员啊。



我在心里骂着部部,然后看着桐原和云丹龟吵架。



「和我没关系吧」



我静静地脱口而出。



应该和我是没关系的。



但桐原和云丹龟在互相瞪着对方。



她们互相摩擦着额头,像猫狗一样把互相抵着头,弄得头发都乱了。



别在食堂吵架了,还有其他学生呢。



虽然旁人看来会觉得很不像话,但与此毫无关系的我没有发言权。



于是我环顾四周思考着该怎么办,而四周的同学也只是表现出轻微的兴趣之后又扭头继续吃饭了。



嘛,大家现在都很饿啊。



虽然对事件本身大家多少都有些兴趣,但干饭是最重要的。



我也饿了,因此也吃起了咖喱乌冬和饭团。



我需要补充糖分。



「藤堂君别吃饭了。你的女朋友被人挑事了,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藤堂同学不要吃饭了。请听我说」



结果一看到我的样子,她俩就开始骂我了。



剥夺了发言权还不够,连吃饭的权利你俩都不打算给我吗。



我午餐至少要摄取2500千卡的热量,否则会衰弱的。



我会变得比那个只有爱和勇气作伴、由豆沙面包做成的英雄的脸湿透时还要脆弱,对此我深信不疑。



现在是关系到生命的紧急事态,不然绝不会这样。



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因为没有发言权,所以只能用眼神来表达。



就像小狗一样,满含着期待怜悯的眼神。



「……我煮的东西你可以先吃」



桐原像是突然想到一件好事似的低声说道。



得到许可后,我伸出筷子去夹桐原做的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