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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1 / 2)





  马车不会像汽车一样马上启程,就算在集市里走,也颠簸而缓慢。

  没有手机,一切动向都是从书信和手下的刺探里得知。

  做什么事都要等,不存在节约时间的概念。

  越是有身份的人,做事越慢。

  一套衣服要十几个步骤一层层套好,进了皇宫以后必须下马,面见圣上也只能穿过重重宫墙,不断地跨过高高的门槛。

  走在皇宫之中,人会迷失。

  这一切荣华光耀都与你有关,也都与你无关。

  每一盏亮起的灯火,都好像照亮了那隐秘的野心,如同注视着众臣的眼睛。

  澹台洺每一次走进宫城时,都是为了复杂而难以站定立场的政事。

  他走的颇为缓慢,也不肯乘坐御赐的玉辇。

  明着是在表示对皇帝的敬重与虔诚,可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他每一次一步步的走向那裕荣宫时,脑子都在争分夺秒的想着对策和回转的话术。

  在离开宫城时,他便如老谋深算的棋士,在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逐渐复盘,思索还有哪里是照顾不周的。

  江绝在重复他走过的每一步路。

  在听见陪伴着他的风声与虫鸣声。

  他坐在澹台洺的府邸里,去感受那个人接见下属,会见王爷时的不同心情。

  又或者只是久久静坐,什么也不去想。

  然后就可以听见摇篮里女儿的笑声,以及下人们端着银瓶时沉闷的脚步声。

  “澹台洺,应该像捕猎者一样。”江绝慢慢道:“完全的沉静下来,如同野兽一般伏在草里,规避天敌的同时,也在等待着咬断谁的咽喉。”

  江隼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始吃花生米。

  他只用听就是了。

  江绝又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觉得,我不该去写论文了。”

  “想做什么?”江隼抿了口酒道。

  “去抄经,还有练字。”江绝垂眸道:“我还没有找到澹台洺的感觉。”

  “好。”江隼挥了挥手:“去吧。”

  江绝选择的是米体。

  这米芾的字迹,古称‘集古字’,受五位唐人影响颇深,但书写时又个人风格明显。

  稳而不俗,润而不肥,气韵随情绪变化,笔锋散着锐气与韧劲,落笔亦独出机巧。

  他抄完一整卷《清静经》的那一天,剧组正式开了机。

  他坐在化妆室里,花了近四个小时上了全套的服饰妆容。

  镜子中的江绝在不断消失,澹台洺渐渐地出现了。

  他冷漠又深沉的眼神,他进退时的鹰视狼顾,还有缓慢而有度的脚步,都是澹台洺。

  摄影机和收音机紧随着他的脚步,所有的噪音已经在耳边被自动屏蔽。

  他在众人的注视和追随下缓步穿越长庭,任由花鸟风月在身边变幻。

  九重宫阙之中,女皇在等他复命。

  在骆玄华面前,他就是随时待命的狼犬。

  足够听话,獠牙也足够锋利。

  伴随着太监掀开帘子,他走了进去。

  那一袭银紫长袍的女人背对着他,在抬头看窗外的纸鸢。

  檀木般散落的长发已经夹杂了好些银丝,袍尾的银龙腾云而起,丝绸的光泽泛着冷意。

  他定了一刻,跪了下来。

  “微臣,已经料理干净了。”

  女皇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赏。”

  旁边的女官端了两柄玉如意出来,示意他谢礼。

  澹台洺甚至没有看那礼物一眼,眼神只微微一动,仍注视着她的背影。

  无形的威压在安静地蔓延。

  他在恐惧她。

  江绝在这一刻突然抽回神来,发觉这是他不应该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