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让还不忘悠悠然地补刀，再次点出一个关键点：“所以，当时挽挽没有朋友，你积极主动地靠近挽挽，就是为了让她对你心怀感激，而你则一边看着她对你好，一边在心里嘲笑她是个傻子吗？”

  唐茵茵已经完全维持不住她的淡定了，猛地尖叫出声：“不是我，我没有！这不是我发的帖子，有人害我！”

  ——这句话，怎么可能会有人信？

  姑且不说有没有人想害唐茵茵、动机又是什么、这么处心积虑的值不值得，就说这想害个人，操作也太高难度了吧？

  还得黑进去论坛后端，在不被管理员发现的情况下篡改数据，时间也得控制好，要不然之前唐茵茵发现了那一切都白做了。

  这又不是古装剧里，想害个人就在那个人房间里藏点东西就行。一群高中生，谁能有那个技术？

  一群人嗤之以鼻，转而又在目光触及到那边伤心又失望、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顾挽，又一个个内疚了起来。

  说到底，当初给顾挽带来伤害的，远不止唐茵茵一个人；而今天，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失去了一个信任无比的朋友，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如果不是他们这群围观群众太过于好奇，顾挽也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提出让唐茵茵打开论坛后端证明自己的想法，那……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刚才还有不少都因为相信唐茵茵，而在言论上对顾挽造成了二次伤害。

  现场毕竟都是一些高中生，虽说会人云亦云、也会不自觉地就伤害了别人，但大多数都还是心思纯良的。

  想到了这里，先是有几个女生忍不住了，对视一眼，齐齐对着顾挽道歉：“顾挽，对不起，之前我们也在背后造过你的谣言，刚才也……很对不起。”

  道完歉，她们也不好意思听顾挽说什么了，匆忙对着顾挽鞠了个躬，而后就低着头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有人带了头，其余多少有些心里愧疚的人这会儿也都忍不住了，或者是低声说了声对不起，或者是弯腰鞠了个躬。

  而除此之外的人，则有的朝着顾挽微笑，有的冲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本来这里的事情也基本上结束了，大家也都没什么再待下去的想法了，一个个全都散了开来。

  顾挽则从头到尾都——

  毫无动静。

  其实按照她的人设，这会儿听见别人的道歉，应该目含泪光，表示感动、脸上再表现出之前被孤立的委屈，总而言之，这场戏的情绪应该很复杂，演好了刷刷刷就可以加一堆分。

  但顾挽，什么都没做，更没有表示原谅。

  之前被这群人看不起的、被大家反复在论坛上提起来羞辱的、被一群人嘲笑的，是原主，不是她。

  她可以代替原主做很多事情，但绝对不包括代替原主原谅别人。

  那不是她受过的伤害，所以哪怕现在就是她在这个身体里，她也没有任何权利去原谅那些曾经的伤痛。

  顾挽只是低着头，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所有人都散开来，身边几个人还在或担忧、或抱歉地看着顾挽。

  尹和静一向傲娇，这个时候却抿了抿唇，心里的后悔都快要溢出来了：“挽挽，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有些晚，但是……我真的对当初你刚来我们班时的行为，表示抱歉。那都是我的错，你真的很好很好。”

  孟季同也拽了拽头发：“对……我，我之前太固执己见了，挽挽，很对不起。我道过很多次歉了，但我还是想再道一次歉。我也知道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太晚了，但是挽挽……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顾挽垂着眸。

  良久良久，她终于隐约听见，似乎一声浓重得散不开、却又带了释怀的叹息。

  ——就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而后，顾挽又听见那道声音说：“挽挽，谢谢你。”

  顾挽知道，那是原主。

  她不知道原主看到了什么、又想了些什么，但她知道，好像就是从这一秒，原主蓦地对过往释怀了。

  原主的确很恋爱脑，为了楚宣放弃了很多很多，但顾挽更知道，原主从头到尾就没有伤害过谁。

  她只不过是太喜欢楚宣了而已，只是所托非人，她喜欢的那个男生，并不值得她做这些。

  顾挽抿了抿唇，带了一抹由衷的笑意，抬头望了一眼飘散着的空气，淡淡地摇了摇头。

  原主根本不必感谢她，如果不是原主，她穿书之前早就因为滚下楼梯而死得透透的了，哪里还有现在的生活？

  空气里隐约飘来一道笑声，而后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半空，再也听不见。

  顾挽却在这一刻，蓦地感觉到灵魂一阵轻松，好像之前的很多负担都放下了一样。

  她知道，她的任务，成功了80%。

  而她，离自己渴望的自由，越来越近了。

  至于最后的20%究竟是什么，顾挽现在还不清楚，她也没有多问原主，因为她知道，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需要她自己去寻找。

  因为顾挽有直觉，她一定在这个世界丢失了一些东西，而穿书，也一定跟丢失的这些东西有关系。

  慢慢来嘛。

  顾挽心底愉悦的气息越来越浓，这会儿才终于按照原主的意思，对着大家摇了摇头，很认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得向前看呀。”

  ——当然，顾挽没注意到的是，就坐在她背后的沈嘉让，这会儿却抬头看了看半空，若有所思。

  最后，却只是对着女孩子纤细的背影笑了笑，眸子里波光潋滟，似是看懂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