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第二个任务世界的经历，宋一叹了口气。

  其实，有改变的何止时乐呢？

  她在这个任务世界停留了将近一年。这一年，她做了很多以前从没想过会去做的事。包括组建团队，倾注心血，让一款游戏从有到无……过程中认识了几位好友，结交了可靠的伙伴，游戏本身也获得巨大成功。

  这些与宋一低调行事的准则相悖，不在她以往人生规划内，此时一回想，不免有些感慨。

  是平行世界更胆大的原因吗？她好像潜意识里把对自己设下的限制都一一打破了。

  至少，在父亲的朋友圈里，宋一不仅仅再是“宋思成女儿” 这个符号了，她凭借实绩拥有了姓名，成为令诸位长辈欣赏的年轻创业者。

  虽然宋一并不需要那些老头们的认可，但通过此事她发现，有些事情她是很在意的。她不想活在父亲的阴影下。

  宋思成的天赋才干太过耀眼，以至于他的亲人只能被镀上一层从属于他的光泽。尽管这非宋思成本意，但当程伊和宋一被贴上和丈夫（父亲）紧密相关的标签，还是会感到压抑。

  宋一这才明白为什么母亲时不时就跑到国外找灵感。可能她也想逃开那样的定义。

  从前宋一以为自己没有野心，对超越父亲什么的也不感兴趣。但这一次她突然发现，成功的感觉好像也不坏。

  或许，该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一边等待系统结算，一边往回走，宋一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问题。快到自己家楼下时，宋一看见住户单元门前，有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身影。

  随着她一步步走近，男人的身形逐渐变清晰。借着路灯，宋一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看过一眼就不会被遗忘的面容。他是那天她去纪星谈判时，在大厅碰见的领头男人……是盛元的总裁卫凌！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宋一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

  他的装束与上次完全不同。这次他穿了一件极具未来感的银蓝色制服，头发高高梳起，左耳戴着一个类似蓝牙耳机的特殊装置。这也是宋一没能一眼认出他的原因。

  卫凌好像是在此处等她，见宋一出现，他没有任何惊讶。而他接下来的行为则是让宋一感到了惊骇。

  只见他微微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随着他的动作，提醒宋一结算进度的系统音突然停了下来，就像被人为屏蔽了一般。

  宋一骤然警戒，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上次的直觉没错，他果然是个危险人物。卫凌现在来找她，是想做什么？

  “宋小姐。”

  “卫总。”宋一没有慌乱，她尽可能平静地与之对话，以不变应万变，顺势观察对方的来意。

  好在，卫凌做完那个手势后并没有进行别的动作。他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宋小姐，不用紧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零。时空管理局最高决策者之一，另任科技部部长和特别行动组组长。卫凌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这段时间是我的度假期，我随机投放的两个世界都遇见了你。宋小姐无意间的一些行为唤醒了我的深层记忆，因此我对你产生了好奇。”

  零平静地叙述了宋一与他的关联。原来，宋一从系统商城购买的黑客技术和游戏技术都是零早期研发的。之前宋一在暗网发帖上传了修改版程序语言，这一次又上线《神华名剑录》使其大范围传播……这些行为都与零的神识发生感应，唤醒了他的本源意识。

  顺带一提，零在上个任务世界的身份，是那个代号为“morry”的大佬黑客，曾给宋一捐赠过1000000 暗夜币。

  听零说起这些，宋一感到很不可思议。事情的发展好像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但她暂时还是没搞清零的来意。是因为打扰了他度假所以找她来算账？好歹是时空管理局的大佬级人物，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不过有一说一，他研发的技术真的好用。代码简练优美，且便于学习。从这点上讲，宋一还蛮感谢他的。

  这边，零没有注意到宋一态度上的变化，仍在一板一眼解释。他身上的气息确实强大危险，但近距离接触又会发现，他有一点技术人员的刻板和强迫症式完美主义。

  例如此刻，他很直接的询问宋一：“我看了你的资料。作为s评级候选人，你做任务的效率有些低。但我注意到，尽管你接到的是‘攻略人心’的任务，但过程中你几乎回避了所有直接攻略手段。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吗？”

  “我并不擅长‘攻略’这件事，也不想欺骗别人的感情。我认为总有别的方法能完成任务，所以大胆地试了试，最后确实也成功了。”察觉到零没有恶意，宋一坦然相告。

  注意到他的措辞，宋一提出了一点疑问：“不过，我似乎不是s评级候选人，您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零惊讶地挑眉，随即了然。他走到宋一身边，碰了一下她的手：“你自己看。”

  周遭场景骤变，一块淡蓝色半透明屏幕浮现在空中，上面显示着宋一的档案数据。这些数据与宋一在【时空管理局】app上看到的差不多，只不过更为详细，还将她在任务世界里各项重要行为都记录了下来。

  当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行名为【综合素质评级】的信息，那上面清清楚楚标了一个大写的金色“s”字母。手指点上去，还会出现s等级协助者拥有的各项特权。比如，s级协助者可自己确定任务种类和开启任务的时间。

  “看来你的管理者在传数据给你时，私自下调了评级。我会将它的失职行为上报，之后你会得到相应补偿。”零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补充。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宋一感到疑惑。听零的意思，是喵喵隐瞒了她，但在宋一印象里，喵喵虽然急功近利了一些，却并没有坏心。

  她刚刚检查了奖励积分等数据，没有异常。从表面上看，喵喵做这种事没任何好处，这不合情理。

  如果零给不出合理解释，宋一甚至会怀疑他也是在别有目的地欺骗她。她对时空管理局任何人都抱有足够警惕。

  零淡漠的眼神稍稍凝实一分，向宋一说明其中内情：“这件事说来话长，与我找你的原因也有关。总的来说，你的管理者这样做，很大概率是它上峰的指示，目的是为了让特别行动组难以发现s级协助者的踪迹。要知道，如果我没有亲自碰见你，也无法查看你的真正评级。毕竟资料库很庞大，伪造总是比鉴别更容易。”

  宋一耐心听着零的话。她预感，这背后有很多隐情。

  果不其然，零紧接着叙述了时空管理局内部的争端：

  “至于为什么掩盖，这事关管理局内部双方的分歧。在拔除异能的方式上，高层形成了两个派别。通过‘攻略人心’的方式收束异能是由另一名决策者——也是我的姐姐‘空’——所一手制定的。她认为这是最高效的手段，而我无法认同。故此，我成立了特别行动小组，用来招揽以非攻略手段收束异能的人才。”

  之后，零详细阐述了特别行动组的纲领和行事准则，他朝宋一发出邀请：“这次过来，就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宋一：……她只不过想赚点生活费，怎么突然就卷入组织派系斗争了？

  “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但这件事，我想我还要再考虑一下。”宋一沉吟片刻，谨慎地给出答复。

  零并不意外宋一的回答，他将早已准备好的通讯符交给宋一：“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直接用它联络我。

  说罢，零撤下了他最初布下的屏蔽场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宋一一眼，对她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话音刚落，零整个人便消失了。

  脑海中重又响起结算提示音，看着手心闪动的光团，宋一陷入了沉思。

  *

  「现实世界」

  这一次结算过程尤为漫长。一阵暑热将人唤醒，宋一睁开双眼，恢复了意识。

  她条件反射性看了眼手机，见日期是“2019年7月7日”，宋一产生一种极不真切的穿越感。

  当然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手机震动了几下，屏幕上黑猫图标显现，传来一则通讯。

  又是熟悉的滋啦滋啦电子声，通讯器那头，喵喵的语气很激动：“你终于回来了！！”

  发现自己与协助者失联，又从种种渠道确认“零”就在宋一的任务世界，这段时间喵喵心里悬了块超大的石头，生怕听到什么噩耗……它不清楚“零”会做什么，反正前辈的描述中，“零”大人是个超可怕的人。

  千等万等，喵喵没等到宋一，倒是先等来了总部对它的警告处罚。喵喵接到通知整只喵都懵了！它心里冤啊！明明自己都是按上司喵规定传递的数据，怎么就背上“欺瞒协助者，恶意干预异能收束”的错误了呢？

  好在，惩罚并不算很严重，宋一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她这次的任务评分还特别高，喵喵作为管理者，与有荣焉。

  面对喵喵的急切迎接，宋一平淡地应了一声。她瞥了一眼通讯屏那边的小黑猫，轻飘飘地问它：“你好像有很多事瞒了我？”

  “呃，这个……”喵喵有点心虚，不知该怎么回答。虽然，开始它觉得这个处分完全是背黑锅，但接受完总部的二次培训，喵喵也发现自己确实在很多地方轻慢了宋一。

  它应该向宋一道歉，并给她一个解释……但，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说清楚，黑猫别扭的性格也让它抹不开面子。

  喵喵纠结万分。最终，它急中生智，岔开了话题：“这个，我待会儿再和你解释！你先看任务结算吧。”

  说完它主动给宋一调出结算界面，自己一摇尾巴溜出了通讯屏。

  宋一轻笑了一声，没太在意。她顺势查看起上个任务的结算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