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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青色的魔法(1 / 2)



◎ 深谙的教会



和青子电话安息了之后,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有珠挂断电话后。很快就传好斗篷往玄关走去。她病重的身体只是依靠气力在活动,因而显得十分笨重。



行进中,有珠突然停了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凝视着草十郎。



“青子出什么事啦!”有珠思忖了片刻后——她紧张而决断地主动拉起了草十郎的手。



“静希君,你跟我一起去。”



“等等、你说一起?去哪儿啊。”



“去合田教会。我们只能把青子拜托给咏梨神父了。”



“合田教会……就是医院旁边那个?”



“……是的。你知道那你就没问题了。我也省得解说了。”有珠走出玄关,向着正面的林荫道走去。她看似刚强,但她的眼中却隐约浮现着痛苦之情。



“喂、有珠!要去的话先打电话联系下吧。”草十郎一边被有珠虚弱但不容反抗的手拿着,一边回头看了看洋房。能一下子飞到的。比起现在去呼救,我们一定要及时赶到去救她。“有珠说着看向洋房打了一个响指。像是在呼应有珠的信号般,不知哪里的窗户打开了,无数的灰椋鸟飞了起来。



“第一对搜索敌人。第二对与第三队对现场做应急处理。大家倾巢而出也没关系。只要青子还活着,就要保证她的心脏不会停跳。”有珠向飞出来的灰椋鸟(注解11)发出了命令。



“静希君,你把内庭的青子的自行车拿出来。”听到有珠的话,草十郎大吃一惊。因为内庭的自行车是特别定制品。之前在焚烧炉打扫卫生时,因为不小心弄伤了这台车,草十郎还被青子狠狠地数落了。



“……好吧。你打算怎么做,有珠?”



“与期待在这里,静希君你还是呆在教会里面安全。而且我也要快一点儿,静希君,可以两个人一起骑车吧?”



注解11:Six Song Chocolate(日文用原文吧)



擅长侦查的二十四只灰椋鸟,主要负责三咲镇的监视工作。本体是巧克力,魔术师直接使用的话有愈伤的作用。



“——嗯。”虽然草十郎有信心可以照猫画虎地骑自行车,但是他对自行车本身却不怎么信赖。他对那么骨架纤细的交通工具究竟能不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这点——



“嗯?你说两个人坐,那是有珠你要坐在后面吗?”



“……不行的话就算了。”有珠突然转过头走了。糟糕的是,有珠好像完全误会了草十郎的话。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和有珠你形象不符。”有珠不听草十郎辩解,独自一人急忙向森林走去。看来有珠不会骑自行车。草十郎拼命叫住了看起来十分倔强的有珠。



“等等,刚才是我不对,我马上就去拿,请你消消气吧。”听到这话,有珠马上停下了脚步。



看见有珠停了下来,草十郎连忙奔向内庭。从仓库的钥匙留存处拿下自行车的钥匙后,草十郎打开了青子的自行车。当草十郎推着自行车回到洋房正面时,有珠已经走入森林里了。



“……我好像有些了解有珠的性格了……”草十郎说着跨坐在了自行车上。



他把脚放在了脚蹬上。脚蹬虽然轻,但是给人的触感很好。在确定就算坐两个人也没问题后,草十郎骑开了自行车。



“有珠!”有珠应声回头。很明显,她的眼中是对草十郎的责难。



“上来吧,你坐后面。不过后面没有坐垫,坐着可能会很痛。要是你感觉难受就告诉我,我马上停车。”



“我没问题。只要静希君你不讨厌我就好。”果然,有珠是会为一点儿小事就会生气不满的人。——草十郎领教了。



“这个绝对没问题。有珠能坐在后面我很高兴。我们是去合田教会吧?”草十郎大言不惭地说道。或许是毒气还未清除的关系,有珠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随后她老实地点头,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我得抓着你才行。我可以碰你吗?”



“没问题。我已经证明过我的体力了吧。”



“…………”虽然再一次被误会。但是有珠无言地抓住了草十郎。确定有珠抓牢自己后,草十郎说了一声“好”,轻轻一蹬,车子就换换动了起来。



“太好了。”与此同时,有珠也小声地说道。



“什么好啊……”草十郎不解地看了一眼小声嘀咕的有珠后,随即用力蹬起了车。自行车毫不减速地从白犬冢的陡坡上冲了下来。



“……!”虽然是自己提出来的。但是有珠却为这样惊人的速度感到了吃惊。由于加速过猛,有珠紧紧抓住了草十郎的两肩。



“慢——!”有珠抗议着看向草十郎。而草十郎则带着比有珠还认真的表情紧握着车把。有珠抑制住了即将跳出喉咙的声音。她将两只手抓得更紧了。她要信任行驶在下坡路上的认真骑车人。



自行车到最后都没有刹闸,以完全不输给过山车的速度一直行驶到了三咲车站。午夜零点过后的车站里万籁俱寂。



两个人行驶在完全陷入沉睡的城市中,在被雪覆盖的道路上如风一般急速驰。



“……真是太好了。两个人骑车要比想象中的简单多了。”骑车人放心地说。第一次骑车的少年与少女疾驰在无人的公路上。幸运地是,草十郎的自言自语混在了风中,谁都没有听见。



尽管是深夜,但是教会里依然灯火通明。平时由于处理意外事故而营业的医院只在正面的玄关点上一盏昏暗的灯。这里是少有娱乐的乡镇。深夜的病患寥寥无几。但是,今晚这里却来了让医院不好处理的病人。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两个人挺好自行车后向教会走去。



尽管被雪覆盖,但是在黑暗的夜晚依然能够看清带有三角形屋檐的建筑。在它的入口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久远寺。”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响起。披着斗篷一样外套的男子正在入口处等着有珠。



“咏梨神父,青子她……”



“唯架正在诊断。我赶去的时候已经忘了。我希望你能通知一下苍崎家。”



“青子不会希望那样的。而且那边现在似乎也被困住了。因为我们今晚的对手首先做的就是封住青子的祖父。”有珠在和对方进行着交流。草十郎站在楼梯边一动不动。



“啊……这位是?”沉稳的男人声音中透出微微的凶险。像是要从男人危险的视线中保护草十郎一样,有珠朝着男子上前一步。



“……他是青子的使魔。只是契约还没有完成。”



“使魔?有珠……”有珠向想要抱怨的草十郎投过火热的视线,意思是“给我闭嘴”。



“是吗。我没有接到这样的通告。既然是申请晚了,那我就不过问了。是因为在此前在和外部的魔术师交战吧。因为你们是击退他们的最优先人选。”有珠听了神父的话只是微微低了下头。



“那我们通过了,请允许他与我同行。”



“轻便。我现在要去调停了。如果管理者变更,那么就必须要准备好给两组织的材料。啊,我不在的时候就交给律架负责,有需要的东西就找她。”咏梨神父就像是和他们两个进行交换一样,在他们进入教会的同时,他走出了教会。



“…………”神父经过时,草十郎不由得向后夸张地倒退了两步。



那人的确是有神父的风采。一句话来说的话,他是个美男子,有着挺直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端正的外表有些中性之美。但是,这只是就他的外貌而言。神父的举止丝毫没有女性的柔美。他会让人想到久经磨砺的钢,虽然可靠,但却不易亲近。泛着光的牛奶瓶底眼睛后面,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这样草十郎再次想起了橙子摘下眼镜前后的性格转换。



神父穿着黑色的外套,消无声息地隐匿在了月色中。



草十郎出神地目送他的背影。



“……他好像是仙人啊。”草十郎语带亲切之感。



不知为什么他对不亲近他人的咏梨神父产生了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而有珠则对这样的草十郎投来了严厉的目光。“不要松懈。她可是教会的人。虽然他会监视我们,但这次我们只能借助于他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他能最先小时。”说完类似诅咒一样的话语,有珠推开了礼拜堂的门。



礼拜堂的门要比有珠高出两倍,是看似十分沉重的对开门,单凭有珠自己似乎推不动,于是草十郎三级跳式地通过楼梯,和有珠一起来推开大门。



礼拜堂的灯光泛着令人怀念的煤油味道。室内的天花板很高,一侧墙壁上的装饰水景充分体现了礼拜堂的威严。这是为了证明圣灵的存在而搭建的舞台装置。



和久远寺家的大厅一样,礼拜堂里没有任何取暖工具。寒冷使这里变成了更为庄严的空间。



“小有。这边来。”一个有别于礼拜堂的温暖声音响起。那是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



“是律架姐吗?在里面?”有珠横穿过礼拜堂内整齐的长椅,向深处的祭坛走去。草十郎也关好大门,紧随有珠而去。



“你来早了。我正打算去接你呢。”



“……因为有人送我。就是我后面的那个人。”



“有人送……啊,你是?”



“啊!”因为有珠的介绍而见面的草十郎和那位女性同时惊呼出声。两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那是草十郎在教会这边帮忙时遇见的女人,他穿着一件橘红色的毛衣,带卷的长发比上次见的时候更加油亮顺滑,女人是那种非常耐看的类型,她精致的五官和有珠甚至有得一拼。在教会晕晕的黄色烛光照耀下更加的楚楚动人。



“……你们认识?”



“啊、嗯。没错。草十郎,我听说你搬家了……难道你是借住在小有家?”草十郎点了点。



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明显让有珠的心情糟糕了起来。



“……怎么回事?静希君。你和律架姐是什么关系?”



“关系?啊……。他偶尔会在工作的海鲜店里给我打打折,我会拜托他帮忙搬东西,偶尔还一起喝茶的……‘主妇之友’这样的关系?”



“我不懂你的意思。律架姐,你还没结婚吧。”当然,草十郎也并非主妇。不过,草十郎现在关心的也是她的婚宴状况。



“哇,这个你也要吐槽……,小有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苛刻啊。”



“那是因为不知道律架姐你哪句话说的是真心话。所以一切感觉有问题的地方我都要追究了。”



“哎呀,真棒!我们还真是像好姐妹啊。那好,为了获得你的信赖,我这次就说实话。我和他是街委会的朋友。他可不是什么间谍,因为原本他就不是什么聪明人,是吧草十郎。”



“……真的?”有珠面带微红地盯着草十郎问道。



与其说她的眼神是责备,不如说是因为草十郎有事瞒着她而发怒。



“真的。她是我在海鲜店打工时认识的人。因为之前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就送了她一条鱼,之后她就成了常客了。”



“——”



“没错没错,要是你去商店街购物,就算不喜欢也会认识草十郎的。小有也是,要是不信就去购物吧。他可是商店街的秘密偶像哦。”



“……偶像指的是受欢迎的人,可不是指好讲加强的人。”虽然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的上司受欢迎、但是这个暂且不谈。



心情平湖后,有珠向里面的门看去。



“我不太清楚律架姐的情况,不过他是青子的跟班。其他的还需要说明吗,律架姐?”



“啊,果然如此……。嗯,虽然想问的很多,不过现在就这样吧。好,我知道了。既然是小有摆脱的,又是个特例,那他就由我来保护了!”有珠听了律架的答案后点点头,随后向着里面的门走去。



“有珠。”



“不可以,草十郎。”想要跟着有珠进门的草十郎被律架挡了下来。



“你不能进去,里面就交给她吧。”律架严厉地说。



有珠丢下被拦住的草十郎,独自打开门进入了礼拜堂的深处。



“为什么不让进?”



“这是为你好。现在青子的样子一般人看了可不好,只会让你的心情变坏而已。还有……会让你产生不好的回忆。你担心青子吗?”草十郎没有马上回答律架的问题。



他知道现在青子的状况不好。通过有珠的样子来看,青子的伤势可能要比有珠还重。草十郎想象不出青子惨败的样子。所以他也并没有真正地担心过。



“——我不担心苍崎。”



“但是你来看她了吧。”



“是的。”草十郎反射性地回答了律架的问题。律架因为少年的不成熟叹了口气,最终她无可奈何地让了路。



“请进吧。从有珠打开的门进去后的第四个房间。现在正是忙乱的时候,所以请不要打扰小唯。”草十郎谢过律架,随后去追赶有珠了。



礼拜堂里只剩下自称为邻家大姐的周濑律架了。



“要是唯架在的话会阻止他吧。不过,我是草十郎的朋友,而且我最爱受伤的男孩子。这样虽然有点儿斯巴达式,不过这也是做姐姐的一番好意,就让草十郎后悔吧!”如此强而有力的话当然是出自礼拜堂中的律架之口。



律架耸耸肩,毫不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草十郎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毫不犹豫的样子让律架感到心酸。



因为——少年的头也不回并不说明他没有迷茫。



他只是将视线从他没有意识到的根本性的恐慌上移开了而已。



老人说过:“生物的死和人类的死侍不同的。虽然两者可能看起来相同,但其实它们的本质是不同的。我们的大脑从最初开始就是不同的。这就像是鹿的尸体与猪的尸体不是同一种生物的尸体一样。”



“如果舞刀弄枪是一种暴力,那么使人致死不可否认地也是一种暴力。而在你遇到那样的遭遇前,只能依靠语言去了解。



“听好了,草十郎。但人要死的时候,会流出让你无法移开视线的鲜红的血——“也许是因为走在不习惯的石子路上的关系,草十郎想起了小时候听说的一段话。



当草十郎打开门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空气在扭动。



这个房间很小,只有简单的床和小铁柜。



她正躺在床上。照看她的是刚才小礼堂中的那个叫做律架的女性。



——不,这是和律架很相似的女性。他闭着双眼,穿着沾染了鲜血的修到付。



草十郎曾经见过她。她就是这个教会的修女——周濑唯架。她正触摸着躺在床上的人。她的手上拿着剪刀和线。



修女就像是在静静地弹奏管风琴一样,她沉稳而迅速地活动着手指,丝毫不停滞的动作好似是在按律演奏,修女一个接一个地将伤口进行包扎,她将刚刚用过的绷带丢掉,用重新换上的新绷带隐藏起那人身体上破碎的地方。她还使用了大量的止血纱布。



接下的纱布全都是红色的。床头堆积的布条让人想到被污染的蔷薇。



而唯架就是在这腐败的蔷薇园中弹奏着管风琴的修女——



这里越来越脱离现实,难怪这里的空气也会异样。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带着一种味道。尽管是初次经历,草十郎依然能够断定——那是烧焦的浓重味道。



他的视线无论怎样也无法转向冰川。草十郎的视线总是看向无关紧要的地方。



有珠也站在床边。虽然她还是像平时一样毫无表情。但是她现在的身姿看起来却像是一座塔。她在微微颤抖。不如是出于胆怯、不安还是憎恨与愤怒。而她的视线前方就是一个濒死的生物。



第一眼看出,你很难知道躺在床上的到底是什么。那是一个浑身包满绷带的人偶。她美丽的头发散乱着,因为呼吸短促,她的胸口快速地起伏着。令人讽刺的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百货大楼屋顶看到的在玩斗牛的人。



或许是麻醉针或是止痛剂已经失效了吧,刚换上的崭新绷带上随机有渗出了红色。她的五指深深地抠进床单之中,一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如果麻醉不见效,而她还活着,那么现在的她应该是有意识地吧。



没有人会觉的不安吗——草十郎不安地想。



比起身体上的伤,那种痛更会让人的心先死去。



——老实说,这是草十郎不愿再看到的景象。



原本洁净的白色病床瞬间已染成了红色。



当意识到正在床上流着血的人偶就是她时,草十郎全身的血管都在膨胀。病床的响声、剪刀的剪切声、青子的苦闷之声好似都离他远去了。他只能听到自己内心的鼓动之声。



浓重的血味令人想吐。他的双腿好似失去了气力。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他的精神安全装置已经擅自阻断了他的意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这样的情景他再也不想见到第二次了。



那一刻,草十郎心底的某种阀门被无情地敲断了,不知名的力量泉涌一般倾泻出来,把一个山里来的孩子染成熊熊燃烧的烈焰。



◎ 狼的故事



“——是吗,青子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啊。不光是你自己的,还有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以及会留下什么,不会留下了什么、你完全都接受了下来。即便如此,你还要继续坚持做自己,你真是太坚强了——”



那个人带着我所喜欢的笑容,将我最不愿人说的事情自豪地讲了出来。



现在的我想起了仿佛时间久远的中学毕业时。当早开的樱花飞舞时,我小小的梦想烟消云散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伟大。至少在我会偶尔想起这句话之前是这样。



“我我觉得苍崎你会懂。不,你一定会懂。所以你才会这么厉害吧。”但是,最近开始有人和我说这样的春华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判断标准和周围的人不同,但是被与自己认识不长时间的人指出后,自己真是大受打击。而且竟然连说法都一模一样,因此那时的我愤怒到了忘我的状态。



……至今为止,包括他在内,只有两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或许姐姐她也曾经默默地说过——



……你和我们不同……



对于青子来说,这不是赞美,反而是诅咒。它是从她的一举一动、意志选择甚至善恶标准中产生的一种迫害。既然知道了这一切,那她还会重视自己吗。



当然,她是不会为了周围的人而牺牲自己的。即便知道这有些偏激又可笑,她依然还会继续坚持做她们所谓的很强的自己。



儿时的她只会对此表示诧异。因为她不过是没能找到不同的作法、虽然不甘心,但她不过是没有“放弃”的勇气而已。



但是为什么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会让她被特别对待呢——?



青子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



或许是因为全身都进行了缝合而产生的痛楚的关系,她似乎又做了那个令人讨厌的梦。



“——啊。”



她干渴至极又带着伤的喉咙进行着深呼吸。小窗中射进来的灰色日光让她的意识渐渐恢复了。



“哇!全身,好痒……”她忍不住想要翻个身,但是能够活动的却只有右手。



即便是轻轻抬起手腕,她的手也丝毫没有感觉,撤回关注守望的视线,她那满是绑带的手腕“砰”地一声无力地落在了床上。



“——那么……”青子只能依靠视线来进行对状况的确认。



因为自己的身体没有知觉,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机器人或其他什么东西。这个房间狭小又没有任何装饰,就好像是没有住人的公寓一样。从这里养护得当的情况看,这里大概是合田教会的一个房间。



外面已经接近中午了。



天空依然阴沉,阳光很弱。



这时的雪应该化了吧——青子的脑中突然想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最后,青子发现了坐在自己床边椅子上动也不动的有珠。



“……早安,有珠。”青子开口向有珠打招呼道。不过她的舌头还很僵硬。有珠依然面无表情。但是青子却没有漏看她泛红的眼镜。



“你没睡吧。这样皮肤会变糟的。”



“……我尽力了。但是直到解除橙子给我吃的毒药前,我似乎都睡不着了。那药性会趁着我睡着突然发作一下子。”听着少女的话,青子越来越感觉有了生气。



现在比起那些周围为她当心的人,还是一起战斗的朋友更能给她自信。



“对了。有珠你也被袭击了吧。大致情形我能预料得到,不过能让我听听具体状况吗?”青子横躺在床上严肃地问道。有珠答应了青子的要求,她并没有阻止青子的乱来。她们已经交往快此时两年了。有珠十分清楚对于此时的苍崎青子而言,这就是最好的麻醉剂。



久远寺有珠与苍崎橙子的战斗以有珠的胜利告终。



桥的巨人是即便在“童话的怪物”中也很特别的使魔。虽然它没有月之油一样的异能,但它本身的巨大体格,强度、力量等方面都是位列前茅的。



即便是橙子的Runic魔术也没能破坏其表面的石质皮肤。



不仅是针对橙子,恐怕现代的大多数魔术师都会败在桥的巨人面前。因为它是一种不同的神秘。根据魔术原则,神秘会败在比自身更加强大的神秘前。



桥的巨人出现的历史已有千年。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英国处于罗马支配下的公园一事迹。即便Runic是神代的技术,但令人悲哀的是,它们是掩埋在历史阴影中的魔术。那不过是把已经死去的东西再次唤醒并加以利用而已。



但是,桥的巨人以及童话的怪物们却不同。



它们至今依然很好地在活在有珠手中。虽然世界广大,但是能够被咏唱千年、至今仍技能良好地运行着的魔术大概也就只有有珠的Ploy和其他两个了吧。



而操纵Runic魔术的橙子现在才二十几岁。她篆刻Runic的时间较之它们显得极其短暂。那么她自然会输给作为有珠故乡的象征之一的伦敦桥的拟人化。



但是,在这里却出现了比“童话的怪物”还要上乘的怪物。



它就是黄金兽·贝奥武夫。



无法与桥的巨人的力量相提并论的小狼大胆地冲向了向遮天蔽日的石头巨人发起了挑战。巨人发出了震撼大地的一击,如果直接被击中,那么小狼就会被压成肉饼,即便它遭受了侧面攻击,那么也会给它带来足以致命的50吨的冲击力。



然而黄金狼却将其正面击破。



它的体毛倒竖,形态好似变成了流体。黄金狼像是在显示自己的欢快一样对月狂啸,它变成了金色的光,开始爆发出威力。



最终,胜负只在一击间决定了。



化身为光之枪的野兽跳到了巨人的胸口,用它的牙齿咬碎巨人的心脏。巨人的石头肌肉飞溅,小狼光亮的毛也扩散开来。两个神秘爆散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结局。



然而如同神话的再现般,在变成土块崩落的“童话怪物”中心出现了燃烧着的火焰般的金狼。



金狼其后要做的已经不是战斗,而仅仅是简单的清理残兵而已。金狼打飞了有珠,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她的肚子。对于它来说,写在有珠大衣上的守护咒纹就像蜘蛛巢一样好对付。



金狼——能说人语的它是被称为狼人的魔兽。它拥有比人们广为流传的怪物之王吸血鬼更加古老的起源,它们是北欧的“森林人”



但是——在狼人的标准中是没有黄金色的毛色。



在狼人社会中,银色是地位最高的血统。银色狼人成为族群之首,其地位属于超越魔兽的幻兽。而在这之上的金色狼人可以说它已经是人类的智能无法比拟的存在了。



久远寺有珠的“童话怪物“是人工制作的究极的神秘。而狼人则是经由自然生成的神秘。是生命经过几千、几万年的活动,最终产生的一束奇迹。恐怕这神秘至少要有三千年的历史。



人类的魔术师——不,只要是以现在的魔术基础而生的魔术师,理论上来说都不可能制造出能够打倒狼人的魔术。也就是说,对于苍崎青子和久远寺有珠来说,它是最恶劣的敌人。



“——就连有珠都对付不了它,那我当然怎么也不行了,但是,如果不是魔术的话就行了吧?桥的巨人的动力源自魔术,那么它的攻击就是纯粹的进攻了吧?那只要瞄准了就能打败狼人吧?“



“……很遗憾,狼人基本上是狼的形态,但它们也可以根据状况进行变声。当它阻挡桥的巨人的手腕时就曾经变成过大猩猩,即使用机关枪或是火箭炮进行狙击,它也可以不必躲闪,只要变身成身体坚硬的生物进行防御就可以了。“



“……是说它能够随心变成地球上的任何生物吗。而且就连变身质量都那么高吗?假如它能变成深海里的生物,你不觉得那会很恐怖吗?”不知在想什么的青子嘟囔着。或许是在谈话之中涌起了斗志,即便是一些虚幻的思考也使青子原本没有焦点的眼睛又恢复了他原本的神采。



“那然后呢?有珠顺利逃脱了吗?”



“……没有。我也被那只狼打倒了。”有珠随后又向青子讲了被金狼推倒后的事情。



因为是题外话,所以她大幅缩减了有关草十郎的内容,有珠自身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不对青子说有关草十郎与自己的事情。



“呼………在找了有珠当对手后,又马不停蹄地来到我那儿吗。姐姐从最初开始就决定要在那天作了断了,我们还真是姐妹啊,我都忘了我们只有这种时候会协调一致了……”



“既然亮出了王牌,那就一定要把敌人歼灭。姐姐之所以留下两个支点后就显露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战斗力,我们虽然也做好了她会在这个时候亮出王牌的准备,但没想到会是狼人……”青子“啊”地重重叹了口气。有珠也深有同感地轻轻点了下头。



“……不过没想到草十郎会去救你啊。虽然应该感谢他,但他也太不智了。如果我是橙子,也许会报复性地杀了所有人。在解决了我和你之后,橙子就会一点点地慢慢收拾他了。”



“静希君的话,已经由这里保护起来了。”



有珠的话让青子大吃一惊:“哇,这是吹的什么风?有珠你竟然会为那家伙费心!?”



“……因为,要是不管的话,我想青子会生气的。”有珠闭着眼睛回答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有珠好像是在这样无声的抗议着,她那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让青子地闭上了嘴。



“算了。那草十郎现在在这里喽。我怎么没看见他?”青子的头还不能转动,只是用视线在房间中梭巡。



“他不舒服晕倒了。现在借了咏梨神父的房间在休息呢。”当听到“倒了”时,青子的眼中为之一动。难道这里保护起来了还不行吗,是因为橙子已经早一步对他做什么,他到底怎样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对着认真提问的青子,有珠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小心说道:



“那个……他看见你之后吐了。”有珠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真相。



青子并没有作声。透过窗子的光线照射着她的脸,过了几秒钟后,青子的语言系统终于恢复。



“……好啊,这可真是严重的侮辱。”不知是感到青子这样的做很奇怪,还是整晚看护的紧张感已经消退,有珠露出了浅笑。



“什么嘛。有那么奇怪吗,有珠?”



“谁知道呢。不过静希君会那样也是情有可原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惨不忍睹啊。”经有珠这么一说,青子开始观察起自己的身体了。



她穿着一件病号服。衣服下面露出的绷带比露出的皮肤还多。她的右脚上还打着石膏。因为自己的右手可以活动,所以青子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家伙首先咬的就是我的脖子。它还真是厉害,我的脖子都被咬碎了。我只听到脑子里卡哧一声响,倒是没感觉恶心什么的,切、因为被随意地玩弄了一番,所以我把这个给忘了。”虽然青子的语调轻松,但是她的眼神却并不明快,她的全身被很小心的破坏到“死不了”的程度,一点切断伤都没有。基本都是由于撕咬之后的扑打所造成恶性骨折。



青子的身体上刻有苍崎家的魔术刻印,因此即便是折断了脊椎,只要青子自身还活着,那么魔术刻印就会千方百计使青子活过来。



尽管魔术刻印给了青子一些麻醉,但是这疼痛带来的恨意确实把那只金狼杀个百次千次也不够的。



“……支点全部被毁了。这样一来,三咲镇的灵脉就是自由的了。虽然把握它的全部内容是我们的特权,但是这些橙子过去就已经知道了,因此不需要费时间去解析。你觉得所有权改写需要多长时间?”



“橙子的话应该用不上两天吧。支点的修复只要交给土地自身就可以了。在支点的防护阵进行治疗的时候,这个城镇就已经是她的了。”



“到了明天天亮时,我就要破产了。有珠你呢?还行吗?”



“只是思考魔术的话还可以做一点点。其他的就要借助小道具了。”



“……哈啊,真是不像话了。”说着,青子沉默了。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天花板。



有珠知道那眼神中有着怎样的决心。



“即便如此,你也要做,是把。“



“是啊,因为我不能说放弃……那有珠又该怎么办呢。”



“我是一旦拥有某物就绝不会把它交给别人的人。”对于有珠简短的回答,青子表示理解。



有珠对于自己的私有物的执著心就是连青子都敬谢不敏的,对于自己的东西绝不放手——换句话说,就是她不允许背叛。同时这也是有珠洁癖的证明。



“OK!就这么决定了。抱歉呢,你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在今晚前我一定能活动的。”如果负责手术的修女听到这番话,那她一定要为青子的鲁莽而晕倒了吧。



尽管知道现在的青子就连食物都不能随意享用,但有珠还是起身点了点头。既然青子这么说了,那作为伙伴的有珠就会信任她。黑衣少女无言地退出了病房。



“啊!”准备出门的有珠突然吃惊地捂着嘴停住了。



“有珠?”她是不是又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了啊——青子好笑的想。



但是——有些难为情得红了脸的有珠却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般紧锁着双眉。



“有珠——?”在回魂啊——青子呼唤着有珠。



“——为什么。来得及吗。”有珠没有转身,她面对着房门好似在自言自语。



有珠的问题看样子是不想让青子知道的,因此她自然不会去对青子说明。



“……那时候也是。我们明明都坐着首班车回去了。”有珠还在对着房门嘀咕着。还是没结果吗——有珠有些沉闷地摸着门把手想。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啊,有珠。”有珠没有回答背后传来的质问。她打开门走出病房,只在离去时才对青子说:“……没什么大事。青子,就是唯架姐似乎看不见静希君。”



房门“啪嗒”一声关上了。“哦——、这野蛮罕见的。”青子躺在床上略带喜色地说。



先天失明的周濑唯架是靠感觉捕捉事情的。



她对敌人以及怀有恶意者尤其敏感。基本上,她是把所有人都视为“威胁”而去进行感知的。因为这是最容易察觉的气息。



如此敏感的她都察觉不到草十郎的话,那就意味着草十郎是个彻底无害的人。



◎ 憧憬与焦虑



刚说到的那个无害的家伙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病房。



看着自己面前因为贫血而完全没有精神的草十郎,青子很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病人。



“你来做什么。”青子躺在床上开始质问起来访者。



看似虚弱的草十郎“嗯”地应了声后回答说:“有珠睡在客房,所以我就呆在礼拜堂。那里突然来了很多人,所以我就跑到这里来了。”



“啊……是礼拜的时间了吧……圣诞节时经常会做的。”今天是圣诞节,也是弥撒的最高潮。



赶来礼拜堂的人们想必都很虔诚。三咲镇上居住的外国人很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聚集在礼拜堂中的都是这周围的居民。



“然后呢?这又没什么。你仔细找找还能看到熟人呢。”尽管如此,依然冷淡的青子还是蔑视地说道。青子似乎是因为刚才从有珠那里听说草十郎“看见自己吐了”,所以才会想要故意刁难他。



“啊,现在正是时候,所以我想和你聊聊。稍微,和我说会儿话可以吧。”因为青子总是情绪不佳,因此草十郎并没有发现她的微妙变化。



“……”青子很想对草十郎说什么刺耳的话来消气,但是草十郎似乎完全没发现。



虽然就像有珠说的,因为她那时的状况真是太坏了,所以像他这样不习惯见血的男人才会晕过去,这也不奇怪,但是……。



“啊,这样吗,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啊。抱歉了,那我出去。”草十郎从青子思索的样子错误地推测青子是“还没有说话的体力”



这下子反倒更让青子生气了。



“等等!光是说话我没问题。我也有些精神了,就当是陪你打发时间好了。我正好无聊着呢,也有一阵子没怎么说话了。”虽然感觉青子的语气不善,但是草十郎还是坐在了青子床边的椅子上。



“那你要问什么?”青子似乎想要掩盖她穿着病号服的软弱样子凌厉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