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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再会(1 / 2)



切莫慌乱!世界就要变样了!



在一行人踏人地坑的同时,阿什发出了尖锐的警告。跨越界限的那一瞬间,佑俐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立刻领悟到阿什警告的意义。



这里就是地面以下?这里就是地裂缝内部?不会吧?怎么看都——



“这是在城堡里面吧?”



佑俐等人就站在石墙环绕的八角形大厅中央,回头环顾周围却找不到刚刚通过的人口。从大厅向四方延伸出几条通道,正面角落里有一座带扶手的半圆形舞台。虽说是舞台,高度却有五层楼那么高,左右都有台阶连通。



这座大厅的天花板更高,头部必须完全后仰才能看到。天花板也是八角形,中央浮现出金银与黑曜石拼装的巨大马赛克图案。



“那是现任国王哈芭因二世的徽标!”



阿什仰望天花板说道。他呼出的气息雪白,这里严寒彻骨。



“黑特兰国的王族有兄弟相争的历史,有关情况你还记得吧?所以,王族的徽标也不只是一个。”



大厅墙壁上无数个烛台排列在令人眩晕的高处,蜡烛火苗摇曳着照亮了大厅内部。正面舞台上也安放了一对巨大的烛台,照亮了舞台后墙上的浮雕。不,不只是浮雕。



“这里有人呢!”阿什踏上通向舞台的台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国王的房间接见室。”



他的靴钉敲击着石阶,佑俐紧随其后和碧空拉着手登上台阶。



“原本位于王宫中心的宝座,却被撇在这里丢人现眼。”



在舞台上面,背靠浮雕安放着一把石造宝座,上面还搭着一袭厚实的披风。



“谁?”



面对宝座,倚靠半圆形扶手,瘫坐着一个身穿银质铠甲的骑士。在他膝边扔着巨大的双刃宝剑——剑柄上还带着一只胳膊!



穿铠甲的骑士是独臂!蜡烛光照之下,飞溅的血迹呈现黑紫色。血迹几乎全都凝固了,但血泊仍然发黏。



阿什蹲在骑士身旁。



“我是搜索队员,城堡里的人们怎么样了?”



在近处察看,骑士铠甲上还有精雕细刻的图案,剑柄装饰也很漂亮。他一定是个身份较高的骑士。



“全都死了。”



骑士勉强维持着呼吸。他不仅胳膊受伤,面部也已血肉模糊,而且不是刀剑或矛枪的创伤,就连铠甲的躯干部,都有深深的划痕,像是獠牙利爪抓挠撕扯所致。



“也可能还活着就……已被黑暗吞噬,变成了怪物。”



他每挤出一句话,都仿佛是在吐出残剩无几的生命。



“你不能再说话了!”



佑俐和碧空想让骑士躺下,但他用那只独臂不耐烦地挡开了。这时他们发现,骑士的一只眼睛也失明了。



“城堡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由于邪恶的魔法……房间全都错乱,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我们原本蒙着眼睛也能到处走,可现在却连出口都找不到。”



骑士痛苦地喘着粗气,把脸转向宝座的方向。



“国王——就在那里。如果能办到的话,你们把他带出去。”



佑俐吃惊地倒退一步——本来以为那里只放着披风。



阿什几乎毕恭毕敬地掀起披风下摆,那上面镶有精美的刺绣和宝石。披风被血染红,还有很多破口。



这时,一只胳膊无力地耷拉下来,准确地说是臂骨,表面还粘连着枯槁的皮肤残片。



阿什毫不动容地掀起披风,一具骸骨出现了。在脖子周围,还留着一根纤细的蕾斯领饰。佑俐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那个……直接袭击了国王所在的房间。”



骑士痛苦地嘟囔道,阿什点点头。



“当我们赶到时,国王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没有王冠?”



“王冠被抢走了。”



阿什再次点点头,然后继续询问:



“你是近卫军的骑士吗?”



“第三……小队。队长说不定……不,他一定还活着!你们如果见到队长的话……”



“你先告诉我,这座城堡在什么地方应该隐藏着基利克的遗物或遗体的一部分。近卫队的骑士本该知道那个地方,因为那是警卫的目标。”



听到基利克的名字,满面血污的骑士露出强烈厌恶的神情。



“你说什么?基利克?‘那个’就叫基利克吗?”



“袭击国王的你所看到的‘那个’,是什么形状?”



骑士剩下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



“形状?……没有形状。‘那个’就像邪恶风暴一样袭来。黑色的影子……裹挟着血腥气。”



“‘那个’说了些什么吗?”



骑士无力地摇摇头。



“没有……说话。”



阿什看看哈芭因二世的骸骨,漫不经心地把披风重新盖上。



“只有国王知道遗物所在的地点吧,所以基利克才最先袭击国网,夺走了他的智慧和记忆。”



看来只有继续前进别无选择——阿什站起身来。



佑俐十分惊讶地问:“这个人就这样不管了吗?连国王都……”



“他已经没救了!”阿什朝台阶走去。



“而且,这位骑士也不想让我碰他吧,我是殡葬工嘛!”



佑俐的手就放在骑士穿铠甲的肩头,所以能够感受到他激烈的颤抖。



“什么?”他布满血丝的眼珠快要瞪出来了。



“你是殡葬工?你用怪物毒血污染过的手动了我、动了国王吗?”



佑俐按住想要起身的骑士,赶紧把手掌贴在额头徽标上想给骑士疗伤。这时,骑士挣扎着推开了佑俐。



“你还是个孩子嘛!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你别动!”



“你也是讨厌的殡葬工的同伙吗?既然如此……”



骑士为了护卫宝座不被佑俐侵犯,扭曲着嘴角开始向那边爬行。



“不许……靠近国王……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就在这时,阿久“唧”地发出警告:“佑俐,小心偷袭!”



佑俐猛地抬头,身旁的碧空也拉开了架势,两人环视周围。这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贴在脸上针扎般地疼。



“在天花板上!”阿久喊道。



“你们两人!”阿什在台阶下面喊道,“赶快藏到宝座后面去!”



佑俐不服从指令,而是抓住半圆形扶手探出身去仰望天花板,阿什也瞪着头顶上方。



王族徽标开始剥落了,黑色的部分、银色的部分、金色的部分,一点点地剥离变成了尘埃脱落,又变成纤细的龙卷风在空中扭曲翻卷,然后,散开还原为尘埃——



接二连三地变换姿态,黑色尘埃演变成长着双翅的大鸟,一只与佑俐差不多大的鸟。不,或许应该称之为翼龙?它咬合尖锐的长喙发出咔嚓的响声。一只、两只、三只,数量在不断增加。



金银尘埃就直接变成了金蛇和银蛇,确实是蛇,只能称之为蛇。不过,也不对,因为它们长有臂膀!——与身长基本相等的臂膀,前端生出尖如矛锋的三趾爪。那些蛇的臂膀纠结在一起,爪与爪相撞迸出火星。



阿什双手执剑拉开架式,金银黑各色怪物就像看到了信号,一齐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吼叫着俯冲下来。



“碧空,你保护骑士!”佑俐准备好了锡杖。



阿久钻进守护法衣领口,随即开始诵念咒语。



“佑俐,旋转锡杖!”



佑俐依法操练,空中出现一轮半透明的光盘。



“这是魔法盾牌,快抓住它!”



佑俐右手执杖、左手执盾,开始迎击俯冲下来的怪物们。锡杖顶端的球体发出耀眼的光芒,怪物在炫目的辉光中,打着转转坠落下去。佑俐挥舞锡杖横扫怪物,金银蛇的腿爪滑稽地四分五裂,蛇身断成两截并还原为尘埃。



阿久跑上佑俐头顶喊道:“佑俐,别把我摔下去哦!”



阿久用后腿站立起来,一边诵念咒语一边快速旋转起来,并且甩动长长的尾巴,末端射出豆粒大的光弹击中怪物。怪物们的吼叫声中开始出现恼怒和痛苦的哀嚎。



阿什站在大厅中央双手挥舞宝剑,把扑过来的怪物们砍倒在地。怪物们的尘埃像雾霭一般弥漫在他的周围,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身影。



“啊!我晕!”阿久滚落到佑俐的肩头。



这时一只黑色翼龙猛扑过来,佑俐将锡杖突刺过去。眼前情景令佑俐大吃一惊——翼龙没有眼睛!岂止如此,就连像样的面孔都没有,浑如金属制造的三角锥体。那三角锥体大张巨口吞下锡杖,锡杖在其腹内炸裂开来。



“哇噻,好恶心!”阿久呸呸地吐着唾沫跳上佑俐头顶。



碧空正展开肢体保护着重伤的骑士。



“佑俐,朝这边挥杖!喂,碧空,你把盾牌拿好嘛!”



碧空用双手抓住面前出现的半透明盾牌并竖在身体前面。骑士倒伏在地板上,即使这样,他仍然伸展单臂去抓住剑柄。扑上来的金色蛇怪被碧空的盾牌反弹出去,随即发出金属噪声摔向宝座。



“把宝剑……把我的宝剑……”



在碧空被怪物吸引了注意力的空当,骑士终于抓住了剑柄。此时,黑色翅膀朝着他的背部俯冲下来。



“危险!”碧空扔掉盾牌,将身体扑在骑士身上。



“碧空!”



刹那间发生的事情,佑俐根本来不及反应。在她刚刚端起锡杖时,可怕的三角锥已从正面击中了碧空。



佑俐大声尖叫,连续地尖叫。可碧空却没事儿!怪物穿过了碧空,穿过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碧空了吸入体内。



佑俐猛地摇摇头,一时沉默无语。



碧空发现佑俐并把脸扭过来,他的眼眸里又失去了神采。



“把盾牌拿起来,碧空!”阿久喊道,“快,快!快拿好!”



独臂骑士仍然抓着宝剑,直把头扭过去看着碧空。他的侧脸,眼睛瞪得快要爆裂了。



“你,你是什么人?”



真可恨!他确实是这样说的,佑俐听到了。而且,他居然要躲开护卫他的碧空向后退。他用尽伤残身体所剩无几的气力改换姿势,并把剑锋指向碧空!



“你们是……”



恐惧和憎恶扭曲了他的面孔,嗓音嘶哑几乎要呕吐的样子。



“什么人?是‘那个’的同伙吗?”



“我们……”佑俐一边击落冲过来的怪物一边大声呼喊。



“不是什么可恶之人!”



响应佑俐的激情,锡杖顶端强烈闪光并漫射开来,圆圆地鼓成白色光球,立刻吞没了佑俐,吞没了阿久,吞没了碧空,随即滑下台阶,来到大厅中的阿什跟前。



阿什的兽皮披风肩头部位开始哧啦哧啦冒起烟来,他举手挡住亮光护住面部并大声呼喊:



“佑俐,闭上眼睛!都趴下!”并朝安放宝座的舞台跑来。



白色光球在八角形大厅地板的所有角落铺开,并开始沿着墙壁爬向天花板,其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给。光芒与能量将一切包裹起来,清晰地映出其本来面目并吞噬了进去。



光球升至天花板徽标处,徽标即从内部发出闪光,一瞬之间轰然爆炸。



王族徽标化为尘埃,空中乱舞的怪物们也同时化为灰烬,随即在光芒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佑俐被爆炸的气浪掀倒坐了个屁股蹲儿,但她仍旧按照阿什的指令紧紧地闭着眼睛,怪物们的叫喊声在闭上眼睛之后变得与此前有所不同。这是怎么回事儿呢?那不是人类的喊声吗?不是人类由于痛苦、悲伤、愤怒和恐惧而发出的哭喊声吗?



“那是人的叫喊声啊!”



佑俐也不由自主地发出喊声并睁开了眼睛。一片雪亮!所有物体都在闪光!



猛然跃起的阿什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了佑俐的眼睛,随即粗鲁地把她向后拉倒,并用披风把全身包裹起来。旋即发生了第二次爆炸,大厅地板剧烈震动并响起了更尖厉的哀嚎声。



怪物们逐渐消失——



过程短暂,但佑俐似曾一度昏迷。当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身后的阿什搂着,腿脚伸直在坚硬的石地板上,捂着眼睛的手已经放开了。



“干得好!”他砰地敲了一下佑俐的脑袋。



大厅已经恢复了宁静,照亮墙面的蜡烛已有大半熄灭。墙上沾满了白灰似的粉尘,烧焦毁坏的烛台散落在八角形地板上。



佑俐仍然背靠阿什仰望天花板,王族徽标消失了。天花板破损坍塌,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夜幕。可是,大厅中却保持明亮。



光源就是佑俐的额头,“奥尔喀斯特”的徽标放射着光芒。它与蜡烛、松明以及探照灯全然不同,只要有它存在,一切都可以被温暖的光芒照亮。



“你没事儿吧,佑俐?”阿久不知为何从阿什怀中登场了,“碧空也能醒转过来吗?”



碧空就在佑俐身后,像胎儿似的蜷身倒在地板上,近旁就是骑士那把宝剑。可是,手握宝剑的独臂和骑士的身影却统统消失了。



“那是被净化了!”阿什说道,“你瞧!哈芭因二世也消失了。”



宝座上只剩下了披风。



“碧空,你没事儿吧?哪儿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摸摸他的肩膀,火星四溅,佑俐也大吃一惊。碧空趴着向后退去,背部紧紧地贴在石墙上,双眼圆睁,那双紫色瞳眸中充满了骇人的惊惧神色,甚至能吞没佑俐的喊声。



“我——做错什么了吗?”



碧空像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



“碧空,你怎么了?”



惊悚的感觉传递过来,她咽喉干得像着了火。



阿什站起身来,把披风推到后背来到佑俐身旁。



碧空仍然瞪着眼睛瘫软在地板上,嘴角开始瑟瑟发抖。



“我、我……”



“你怎么了?”阿什问道,嗓音犹如其爱刀一般尖锐。



“在刚才的亮光中,你看到了什么?”



碧空没有眨眼,而是在那紫色瞳眸中有什么东西在骨碌骨碌地转动并连续地闪烁消失。那是某种影像,是碧空心中的影像,微乎其微使佑俐难以看清。



突然,保持沉默的碧空握紧拳头开始捶打自己的胸膛。嗵地一下,嗵地又一下,表情却无任何变化。他仿佛裁虐自己似的连续捶打着,同时把头撞向身后的墙壁。



“我、我……”



佑俐于心不忍,抓住了他的手腕,而这次却没有迸出火星,碧空的手腕已经凉透。



“——没什么!”



快要哭出来似的微弱嗓音。碧空轻轻地、仿佛触摸易碎物品似的掰开佑俐的手推了回去。



然后他向阿什发问:“还要继续前进,是吗?走吧!”



阿什默默点头并转过身去,碧空扶着墙壁站起来,把手揣在怀里做出抚摸的动作,似乎在强忍胸中的痛楚。



与阿什不同,佑俐、阿久和碧空都不了解王宫,这反倒是一种幸运,城堡的变动就是如此之大,结构和布局错乱得一塌糊涂。所有的房间不仅离开了原先的位置,而且跟不该相连的房间连结起来,就像有一只巨手搅乱了城堡内部,丝毫不顾上下左右的关联性而粗暴地改动了排列组合。



随处可见极不自然的落差,还有环绕一周又返回原处的、毫无存在意义的回廊,而且,几乎在所有的场所都会遇到魔怪。经过千百次搏杀,佑俐已经能够对锡杖运用自如,并切实感到额头徽标的超强功力。



看到正常人的机会远比遭遇怪物的机会稀少,能够看到尚有气息的人就更为困难。他们几乎都是身穿铠甲的骑士,偶尔也能遇到穿官服的官员以及穿长裙的女性。



佑俐发现躺倒的人就立刻上前诊脉,似乎仍有微弱的呼吸但却难以唤醒。她想用徽标抢救,阿什制止她说算了吧,没救了。这种情况多次出现,当她踏入房间消灭魔怪并定神环顾周围时,总能看到已然断气的惨烈形象。



“基利克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呢?”



佑俐的呼吸愈发地急促起来。这并非由于连续作战,而是因为义愤填膺以及不断膨胀的疑团。



“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亲手屠杀众人,再把死者变成魔怪让追捕者猎杀。



“这就是战争嘛!”阿什率先前行,头也不回地扔出一句。



“顺便说一句,这可不能怪罪基利克,这是‘黄衣王’干的勾当。”



“可是,刚才的‘黄衣王’,其核心总该是基利克吧?”



听到佑俐责问的语调,阿什甩出具有讽刺性的话语:



“你哥哥也在里面!”



“这里应该有比我们先到的搜索队吧?怎么看不见呢?”阿久尖声尖气地说道,似乎想岔开话题,“他们是不是跑到前面去了?”



“前面是哪面?”



一行人来到通道尽头的房间里,天花板虽然也很高,却没有宝座大厅高。周围墙壁冷冰冰、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踏脚之处,只有右边墙壁最上端有一道窄缝。可是怎样才能爬到哪里去呢?



这个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着魔怪的残骸,看不到人的尸体或残骸,这应该表明先头部队在这里进行过战斗并胜利前进了。



“我们又得原路返回了!”



佑俐叹气时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唤,一行人惊讶地环视周围。



“这里……有人?”



那声音是从墙顶窄缝中传来的!



“我们是搜索队员!”阿什仰头喊道,“我们被高墙挡住过不去了,你是怎么进去的?”



没有立即应答,佑俐判断,可能是因为虚弱的缘故。必须赶快处置伤情!赶快、赶快!



“这堵墙……是魔法墙!”



阿什闻声用拳头轻敲墙壁并回头看看佑俐。



“砸墙!”



佑俐把贴过徽标的手掌朝向墙壁,眼前耸立的灰色高墙仿佛海市蜃楼般瞬间消失。



视野扩展开来,佑俐屏息愕然,阿久紧紧抓住佑俐后脖颈的头发,就连阿什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瞬之间,他们产生了错觉,仿佛又回到卡塔尔哈尔僧院遗迹或莫如说有着几分肃穆的瓦砾山。宽敞的房间,也是高高的天花板,瓦砾堆到顶端。



仰头望去,瓦砾山顶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那是王冠!”眼尖的阿什说道,“哈芭因二世的王冠!”



发出虚弱呻唤的人伸着腿脚倒在瓦砾山脚,他不是骑士而是穿着酷似阿什装束的黑发年轻人。他的披风撕破了,腹部奇怪地瘪下去并流着血。



佑俐跑到他的跟前,年轻人惨不忍睹地扭曲着嘴角向她笑笑。



“小不点儿,你是魔导士吗?你好厉害啊!我的搭档都对这堵墙束手无策。”



“你别动!我这就给你治伤。”



佑俐蹲下一看,发现他那长靴包裹着的单腿膝部快要断掉了。



“看到敌人的模样了吗?”



阿什眼角瞥着不知从何处下手而狼狈不堪的佑俐问道。



“没看到。”



那个怪物,用眼睛是看不到的。年轻人说道:



“朝下面去了。”他颤抖的手指向瓦砾山,“这些瓦砾,就是那个怪物……吃掉了城堡后……吐出来的……残渣样的东西。”



阿什绕着瓦砾山说:“原来如此!这里面是空的,从这里可以下去。”



无论佑俐怎样用徽标抵住伤口,年轻人仍然无法止血。一处伤口封住后,又出现了新的伤口。



“小不点儿……别弄了,没用!”



“行了!你别说话!”



“你也是殡葬工吧!”年轻人向阿什问道。阿什点点头。



“我的搭档——名叫纳格的魔导士,被刚才那堵魔法墙断绝了退路,他只能向前冲,单枪匹马地下去了。’



年轻人又做出惨不忍睹的笑容。



“你们……如果也要前去的话——请救救他!”



“我答应了!”阿什简短地说道,“其他还有谁下去了?”



“骑士们!”



年轻人嗓音嘶哑地说道。随着剧烈的咳嗽,混杂了血迹的唾沫四处飞溅。



“警卫一团……下去了。我们是第二拨。”



目前,还没有任何人返回。



“阿什,别让这个人说话!”佑俐呼喊道。



年轻人把佑俐的手掌轻轻按住。他的手指已经折断,几片指甲也剥落了。年轻人的眼睛仍然注视着阿什。



“千万……小心!”



我、听到那个怪物的声音了。看不到身影,它在向我搭话。



“那是个……孩子的声音,男孩儿。”



佑俐浑身僵住了。



“就像、这个小不点儿的……男孩。”



年轻人的眼睛失去了焦点,头部无力地歪倒。



“我想起……兄弟来了。”



阿什走过来单膝跪在年轻人身边问:“它跟你说什么了?”



年轻人用尽最后的气力转向阿什,翕动嘴唇时嘴角流出了鲜血。



“他……笑了。”



很开心地笑了。



“他说……要净化这个世界。”



他要祛除肮脏东西!



“所以,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年轻人的下巴突然无力地松垂下来。佑俐也能看得出来,年轻人仍然睁大的眼睛深处生命已经消失。



佑俐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她无计可施,浑身颤抖不已。



“那是我哥哥!”佑俐脱口而出,话语中也渗着血,她的心已经破碎。



“那是哥哥的声音!‘黄衣王’在用哥哥的声音说话!”



佑俐全身晃动,随即用双手撑住地板。当她开始放声大哭时,阿久紧紧贴在她的头顶尖声叫喊:“佑俐,不能哭!不许哭!快,站起来!”



阿久猛拽佑俐的头发,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她擦掉眼泪站起身来,用手多次拍打自己的脸颊。她抬起脸来,泪水模糊了视线。



即使这样,她也看见了瘦高幽鬼模样的阿什和身穿黑衣的碧空。



若在往常,这种场合最先跑过来的应该是碧空。可这次怎么回事儿呢?他战战兢兢地蜷身缩脖,把黑衣前襟合拢起来望着佑俐。视线相遇只在一瞬之间,碧空就逃避似的低下了头。



阿什从肩头取下脏兮兮的布袋并取出一卷绳索发话了:



“你参加过悬崖速降吗?”



“没有啊?那种把戏!”佑俐哼哼唧唧地回答。



“比攀岩轻松!”他随即补充了一句,“你把这小子的眼皮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