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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留名(1 / 2)



1



「我就知道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



桧原京介努力避免说出这句话。在警察询问他时,还有记者包围他时,他都必须



努力压抑想创出一切的冲动。



十一月七日早上七点半左右,在福冈县鸟崎市的民宅发现男住遗体。邻居立刻确



认这名男性是这栋屋子的住户,独居的田上良造,无业,享年六十二岁。据研判死后应该过了三天左右,但死因不明。有可能是衰弱死亡,也可能是病死。田上变得枯瘦,胃是空的,家中没有吃过食物的痕迹。



桧原京介是第一个发现遗体的人。国中三年级的他即将面临高中入学考。最近放



学后习惯马上回家,田上良造的家就在他回家的路上,六日下午四点左右,他从水泥砖墙的透风孔观察屋内,发现田上倒在房间里。他如此描述当时的情景:



「我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又想到他可能只是在睡觉。如果多管闲事可能会被骂,



所以就决定看情况再说。」



今年在秋老虎发威的九月过后,十月仍延续著不知该不该穿长袖的日子,即使到



了十一月也还没有进入深秋,即使老人在房间没盖棉被打瞌睡,也很难立即判断是否发生异状。京介的不作为虽然从结果来看不值得称赞,但也没有受到非难。



「隔天我在上学途中又去看了一次,发现他的姿势好像和前一天一样,呼唤他也没有回应,所以就回家找我爸过来。」



经营小型印刷厂的桧原孝正接到儿了的通知,立刻奔到田上家,报警的便是孝正。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感到怀疑:桧原京介为什么要窥探田上家?警察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回答:



「他平常是个充满活力的人,可是这几天都没看到他,所以我有些在意,而



且……经过的时候也闻到怪味。」



田上生前是个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杠上邻居的人物。京介说他「平常充满活



力」,其实是基于超龄的顾虑修饰过的说法,平常吵闹到令人困扰的人物突然安静下来,当然会引起注意。此外,接受通报赶到的警察也发现到现场有臭味。在不像秋天的气温中,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坏。遗体所在的起居室窗户开了一条缝,如果臭味外溢也在所难免。京介的发言符合现场状况。因此警察和记者都接受了。



然而就京介本身的认知。这是谎言。



至少他不是因为闻到尸臭才窥探田上家的。他是因为觉得田上差不多快死了,所



以才窥探屋内。



报纸如此报导:



『无业男子孤独死亡,疑似误认六十五岁前无法领年金。』



不巧的是,全国各地刚好接连发生独居老人不为人知死亡的事件,东京一人,大



阪两人、广岛一人,都被发现死在房间里而无人知悉。岛崎市的事件也被处理为连续死亡的一环,冠上一些煽情的标题。和其他事件一并讨论。



其中死在东京的老人日记被人肆报导。日记中哀怨地指控社会与政府单位的冷



漠,引起极大回响,「区公所的人不会帮我,没有人会帮我」这句话反履出现在电视上。



不久之后,媒体发现田上也有记日记,但是他的日记内容并不足以吸引世人的关注。理由是内容有些晦涩难解。也没有情绪性的不平不满。



只有一句「我即将死亡。只希望能够人死留名」这句话获得媒体报导,但是也只是附上「领悟到自己即将孤独死亡,令人痛心」这种程度的解说。



最早报现遗体的京介有好一阵子连日受到采访,被问到同样的问题:



「你发现田上先生,有什么感受?」



每次被问到,他就得忍住 我就知道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这句话,在心中产生



罪恶感。他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会持续多久,半夜在棉被中咬紧牙关。



幸亏他的苦恼没有维持太久。



各种新闻都会逐渐被遗忘。当国际环境会议在北九州市召开,报导的焦点就转移



到那里,转眼间,世人就忘记无名之死的事件。



由于太过快速,反而让京介感到有些失落。



2



尸体发现之后,过了二十天。



这天京介一放学,照例马上回家。他已经没有理由窥探田上家,因此没有绕路就



直接走向自己的家,兼作印刷厂门市的住家位于住宅区边缘,平常很少人经过,他不自觉地低著头走路,闻到熟悉的墨水气味。



这时他突然发现前方站著一个人。这个人是一名女性,留著长发。个子很高。



身穿黑色短上衣及素面白衬衫,虽然应该能够打扮得很正式,但她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扣,下半身则穿著牛仔裤和运动鞋。她斜背著具有厚度、外观粗犷的黑色肩背包。



京介凭经验猜到她应该是记者,而且正在等侯自己。



他的直觉没有错。眼前的女人一看到京介,便直接走向前,此时要逃跑也太晚



了。女人稍微点头,对他说:



「很抱歉打扰你。我是独立记者,名叫太刀洗万智。你是桧原京介吧?」



口吻虽然客气,但具有凛然的气质,这名自称太刀洗的记者眼睛细长而锐利,不



带笑容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冷淡。京介感觉受到压迫,不禁移开视线。



「是的。」



「太好了。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吗?」



同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几十遍。



「是关于田上先生的事吧?」



「是的。」



「为什么现在才来?大家都已经回去了。」



他所谓的大家是指来采访的记者。京介并不是要酸眼前的记者,只是真的想问为



什么到现在才来,不过他发觉到自己的话语比预期的更加带刺,感到有些惶恐。



「啊,其实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记者发出苦笑,说:



「有些事情要晚点才知道。」



「哦。」



「另一个理由是,不晚点来就没有我这种自由工作者出场的机会。」



京介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那么,我应该说什么呢?」



他已经被问过种种问题,也因此,他以为只要再重复一次曾经回答过某人的答案就行了。



她的问题是:



「你觉得『人死留名』是什么意思?」



有一瞬间,京介说不出话。他觉得舌头转不过来。他勉强克制自己,说:



「呃,这应该是田上先生写在日记上的……」



「没错。」



京介心中反而涌起疑问。



「你为什么要间我这件事?」



「这个社区的人似乎都把田上先生当作麻烦人物,不想理他……」



细长的眼睛注视著京介的双眼。



「可是你却关心田上先生。还成为最早发现他遗体的人,所以我想你应该会发觉到其他人没有看到的东西。」



「不,我…」



京介想要瞒混过去,但立刻发觉这是不可能的。太刀洗完全不认为京介是偶然发



遗体。谎言被拆穿了,对他而言最意外的,就是太刀洗根本不把这个谎言当作问题。



京介轻轻吁了一口气,回答:



「我不知道,我也不是一直都在关注那个人。」



「是吗?」



太刀洗并没有失望的样子,继续问:



「那么比方说,田上先生有没有在自家门口或附近的墙上贴公告?」



听她这么间,京介试图想起田上的家,但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被警察,记者和看



热闹的人包围的房子,怎么想都想不起田上家平常是什么模样。



「……我不记得了。」



「是吗?那么,很抱歉打扰了你。」



太刀洗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很乾脆地结束访问,似乎准备就比离去,京介忍不



住叫住她:



「那个……」



「什么事?」



「刚刚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太刀洗的问题都是过去没有人问过他的「太刀洗停下脚步,说:



「当然是有关田上良造先生的为人。」



「为人?」



「他的个性、他重视什么、他为什么会孤独死亡――我在调查的是这些。」



京介发现自己失去了冷静,表面上感觉到的是反抗。他心想:眼前的女人想要挖



掘死者的缺点来赚钱,不能跟她扯上关系。



然而他立刻又产生疑问。怀疑是否真的如此。自称太刀洗的这名记者并不显得卑



屈,也没有毫不在乎的厚脸皮态度,或许她是以冷淡的姿态隐藏这一切?京介无从得知。



不久之后,他产生某种想法:为了消除他心中一直郁积的疑虑,不正应该要去了



解太刀洗刚刚提到的事情吗?为了拂去无法向他人表白的罪恶感,他不是应该去了解田上良造是什么样的人?京介并不认识田上这个人,只觉得他是从小就住在附近、很啰嗦的老头子。



如果稍微了解他,或许就能接受他的死亡。



京介感觉到有些话不吐不快,问她:



「请问,这份报导会刊登出来吗?」



他的意思是,如果报导刊登出来。他很想要阅读。但这句话似乎刺中太刀洗的痛



处。



「这个嘛……大概。」



她的回答很含糊。



「有可能不会刊登?」



「我不愿这么想。」



「如果不会刊登,是因为我没办法回答问题吗?



太刀洗摇头。



「跟这个无关。采访工作已经接近完成,只剩下访问约好的人。」



「你约了谁? 」



「田上先生的儿子。」



「那个人有儿子……?」



田上良造一直都是独居,京介不知道他有小孩。



「是的,他的儿子名。田上宇助,我知道他住在市区,可是他一直不肯接受采



访。后来总算谈成了,所以我今晚要去见他,这一来采访就结束了……可是会不会刊登在杂志上,又是另一回事。」



京介听了恐不住说: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带你去?」



太刀洗有些意外地问,并稍稍皱起眉头。



京介也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感到意外。但是一旦说出来,他几乎觉得去见田上的儿



子是自己的义务。他再次恳求:



「拜托。」



「你要见他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田上先生是什么样的人……还有,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个人过世的



状况,可是还没有对他的家人说过。」



太刀洗眯起细长的眼睛,凝视著京介。京介感觉到她好像在测试自己,她总算



约到过去不肯接受采访的男人,带一个国中生同行(即便是相关人士) ,不会有问题吗?带。个浮躁的小孩一起去,会不会破坏工作?京介猜想太刀洗正想著这些问题。



不久之后,她稍微改变说话百吻,说:



「这样的经验应该不会很愉快,如果你不希望感到难受,最好还是别跟吧。」



「感到难受?为什么?」



「你应该也被很多记者围堵过吧?你觉得你喜欢记者吗?」



京介无法回答。



他被记者采访。完全没有愉快的经验。



记者并没有直接造成他的困扰,可是要问他喜不喜欢他们,他无法点头。太刀洗似乎看穿他内心的想法,对他说:



「去找不愿接受采访的对象,也是记者的工作。可是我不会推荐你这么做,你要怎么办?」



京介不是那种被人讨厌也能泰然处之的类型,不过他也没有真正被大人讨厌过。他无法将太刀洗的忠告理解为现实问题,就回答:



「我要去。拜托你了。」



太刀洗轻轻叹息,没有再阻止他。



「约定时间是六点,可以吗?」



「好的。」



「那么就约定五点半到这里会合。我会开车过去,还有……」



她打开肩背包的拉炼,取出透明资料夹,递给京介。



「这是刊登在地方报纸的田上先生投稿。你也许会有兴趣。我没有多余的影本,



以你待会必须还给我。」



接著太刀洗又提醒一次「五点半见」,然后就迅速离开了。



3



去见田上的儿子之前,京介并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



服装方面,他觉得穿制服应该最适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外套坐在桌前。



太刀洗递给他的透明资料夹中夹著报纸影本。角落以红色原子笔写上「鸟崎新闻十一月二十六日鸟崎市立图书馆」以及昨天的日期,字迹很潦草



每一份影本都有写上报纸的日期。京介也看过「鸟崎新闻」,医院等候室和图书馆都有放这份报纸。不过他没有读过内容,也不知道有「发言广场」这样的役稿专栏。



对「质疑」提出质疑



前公司主管田上良造(六十一岁)



拜读四月一日本栏的「对市公所改建提出质疑」。在财政状况困窘之际,主张应将预算使用在其他地方的意见并非全无道理,,但私以为市公所改建正应该即



刻进行。



现在的市公所已逐渐老旧,不难想像在执行业务时多所不便,但如果只是如



此,我也会主张忍耐。问题在于鸟﨑巿中枢地带的设施岂能如此寒酸。e其他



的访客看到那座市公所,对鸟崎市会抱持什么样的印象?他们会觉得岛崎市是个



连骯脏的墙壁都无法弄乾净的贫穷城填吧?只谈到节省,未免太短视了。



对「打招呼万能论」感到疑问



前公司主管田上良造(六十一岁)



拜读六月十七日的「推行打招呼运动」。我不认为这是坏事,但也不觉得有如报导中写的那么美好。文中彷佛认为只要小孩子能够打招呼, 就能唤回社区共议,振兴商店街,甚至让鸟崎市无限繁荣。



教导儿童礼仪确实有其必要,遇见认识的鄃居也不打招呼的态度,已经不能只用「令人感到寂寞」这么温和的言语来形容,根本就是无礼。然而也不是对任何对象都打招呼就可以了。坏人表面上都会很亲切地跟你创「你好」来搭讪。把打招呼的人当成好人的单纯价值观是不正确的,而旻把税金投入这种计画更是愚蠢之至。



垃圾分类是必要的



前公司主管田上良造(六十二岁)



拜读一月四日本栏的「垃圾分类真的有用吗?」文中对分类后的垃圾是否能有效回收利用感到疑问。在我来看,这是对规则本身有所误解的意见。在彻底分类之后,才能看到分类后的垃圾回收利用的程序。这才是正确的道理。



该文主张二十二种垃圾分类太过繁琐,但是和一般市民有关的分类大概只有四、五种。投稿者因为职业关系,对于每天必须进行多项分类感到不满,但反过来想,应该是过去太轻松了。对于规定事项动不动就反驳是幼稚行为,完全曲解了自由的意义。



这三张是田上良造的投稿,但另外还有一张「发言广场」专栏的影本。上面没有



田上的名字,但有一篇投稿被红笔圈起来。京介也读了这篇文章。



发挥名产的价值



无业佐佐木直也(六十六歳)



在全国不景气当中,近年来鸟崎市感觉也不太有活力「如果不能发挥鸟崎市的特色,就会让鸟崎市更加隐没于北九州市的名气之下。要如何何宣传「鸟崎」的名声?每年的物产展一再试验错误。然而实际上,不论哪种产品都不够吸引人。



恕我提及私事:我曾在水产公司担任经理,直到退休。当时市内拉面店曾向我们提出有趣的委托,想要尝试将米慷味噌炖鰯鱼与拉面结合在一起。后来完成的拉面是其他地方吃不到的特殊口味。如果主张全市都应该推广这道料理,未免有些自卖自夸,不过从这个例子也可以印证,只要找遍全市,一定能多挖掘出新的「鸟崎名产」。



京介他不喜欢米糠味噌炖鰯鱼,而且他也没听过米糠味噌是鸟崎市名产。



可是为什么这篇文章会被画圈?他回想起那名自称太刀洗的记者冷淡的表情,喃喃自语:



「她想吃吗?」



感觉好像不太符合她的形象。



4



越接近五点半,京介内心无形的不安就越是增加,他没有主动去见陌生成年人的



经验,过去他见到的成年人都是亲戚、老师,要不就是店员。虽然说是跟太刀洗一起去,感觉可以稍微安心点,但仔细想想,就连太刀洗也只是在路上稍微谈过话的对象,不知道可不可靠。



京介心想,即使他开溜了应该也不会有人抱怨,不过他还是在五点半前往约定地点。他没有等多久,就有一台休旅车接近。开车的是太刀洗。



「让你久等了,上车吧。」



京介上了车,休旅车便缓缓开始前进。



车内很乏味,没什么装饰,肩背包被丢在后座。



京介问:「这是你的车吗?」



太刀洗看著前方回答:「是租来的。」



车子穿过住宅区。进入干线道路。时间接近傍晚,交通量很大,这条路京介很熟悉,但太刀洗却似乎不熟。每次看到路标,就会把视线瞥过去。



不过她似乎掌握了大概的路径,在红灯停下来时主动开口问:



「你读过报纸上的文章了吗?」



「 啊。读过了。」



「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吗?」



京介因为紧张而口乾舌燥。他吞咽口水,慎重地回答:



「我没想到那种攻击性的写法也能获得刊登。」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但太刀洗露出微笑。



「从这点来推论……」



「『发言广埸』大概没什么人投稿。」



「这个分析很合理。还有呢?」



「我想要先问一下,田上先生的投稿只有那三篇吗?」



灯号变绿,休旅车跟著前面的车前进。



「这个我不敢保证,我只调查这两年份,而目也可能有投稿之后没有刊登的文



「啊,原来如此,那么先假设只有那三篇……感觉的确很像田上先生会写的文章。」



京介回想起田上良造生前仍旧健康的时候,他没有和田上说过话,但有时会看到他在住宅区的路上和人争论。包括垃圾的倒法、宅配业者路上停车,甚至蹓狗。田上良造似乎看各种事情都不顺眼。



他如果没有在争论,就是孤单地在附近徘徊。



「三篇文章都是针对先前刊登的报导或投稿提出反驳,或者应该说是挑毛病,也



不知道那是不是田上先生真正的意见,如果要田上先生写出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去反驳其他人,或许他什么都写不出来吧。这样讲会不会太过分?」



太刀洗有些讶异地「哦」了一声,问:



「桧原,你是国中生吧?国三?」



「是的。」



「满不错的。」



她说完露出微笑。



京介不禁低头,但太刀洗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为了慎重起见,我还去找了田上先生反驳的报导或投稿,



可是那些文章都没有特别的问题,应该说是四平八稳,对于那样的文章会写出如此攻击性的投稿,即使说得客气点,感觉也很危险,你知道我的报导可能不会刊登的理由了吧?」



「咦?」京介突然听她这么说,有些摸不著头绪。



「不知道。请问是怎么回事?」



太刀洗淡淡地说:



「如果照这样写,就等于在批评过世的田上先生。」



京介沉默不语。休旅车继续前进。穿过鸟崎市的市区。京介忽然想到自己还不知



道目的地。



不久之后,他开口说:



「可是,也许有人想要读那样的报导吧?」



「……」



「你先前问我喜不喜欢记者。姑且不论喜不喜欢,我因为发现尸体受到采访之后, 一点好事都没有。



我还上了电视,不过只有照到脖子以下,结果反应很夸张,有人调查出我的身分,打电话给我说『你是发现尸体的人吧』。那是个女人,用很尖锐的声音对我怒吼,说『你为什么没有救他?杀人凶手!』



在学校也成了话题,虽然说是我发现的,不过我也只是瞥了一眼,可是同学却一



次又一次耍我说明尸体是什么样子。结果我被老师叫去骂了一顿,说『现在是面临入学考的重要时期,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要被骂?大概连老师自己都不知道吧。」



太刀洗默默听他说话。她握著方向 。直视前方。



「可是也不可能一直闹下去,所以才需要结论,各家媒体都介绍了在东京死掉的



那位爷爷的日记吧?就是写说区公所很冷淡的那个,那就是结论吧?大家觉得『哦,原来是因为区公所很冷淡』,话题就结束了。



如果你写文章批评田上先生,那也会成为一种结论吧?大家会觉得『哦,原来因



为他是个坏人。所以不得好死』。也许有很多人就是想要得到这种答案,不是吗?」



这是他一直在想的问题。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因为



自己说的话,会让田上良造孤独死亡的事件如何变质?他一直在思考。



暮色渐深,太刀洗打开车子的头灯。她说:



「的确,也许有这样的人吧,就如你说的,大众随时都在寻求结论。」



从她的侧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京介的话并没有让太刀洗产生动摇。他觉得自己说了太多话,感到有些羞耻。



太刀洗接下来的问题温和到让京介感到意外。



「那么你觉得应该有别的结论吗?」



「……是的。」



他很自然地这样回答。



太刀洗把一只手从方向盘移开,摸索著外套的内侧口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京



介。



「在发现田上先生遗体的时候。桌上放著这个,因为是没有被报导的东西,所以



我不能借给你。」



「我可以看这样的东西吗?」



「那不算机密,只是还没有人看出新闻价值。」



这张照片拍的是明信片。



明信片大概是杂志附的问卷调查。最上面印的「历史个人」大概是杂志名称。文字很小,很难阅读,照片显示的似乎是背面,没有贴邮票的地方。京介在光线不足的车内勉强阅读。



问卷调查几乎没有文字回答的项目,填写地址和名字的栏位大概在正面。作答方



式是在几个选项当中圈出适当的答案。



历史个人第二十二号读者问卷调查



性别



① 性



2女性



年龄



1十九岁以下



2二十多葳



3三十多岁



4四十多岁



5五十多岁



⑤六十多岁



7七十岁以上



ְҵ



1中小学生



2高中生



3大学生专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