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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这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2 / 2)

散了吧散了吧。

丁了了向那瘦高妇人道了声谢:“多谢五婶子替我们说话。只是我倒不敢说谁活该——我家大黑虽然死得冤枉,人家的孩子却也是无辜呐!”

此话说完客客气气同众人打了招呼,牵起佳佳就要走。

“你站住!”船儿娘急了。

喊了这一嗓子之后忽然又觉得不对,语气立刻就放软了,带了哭音:“……了了,好侄女,先前是大娘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那狗的事是我们不对,但我们已经吃了教训了,你、你就行行好,给孩子们把毒解了吧!他们还小,他们……他们不能去给一条狗赔命啊!”

丁了了停住了脚,却不回头:“大娘说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那绿豆糕我和佳佳已验证过的确无毒,您现在又让我解毒是从何说起呢?”

“我说错了,是治病,治病!”船儿娘忙改口,“我知道你的医术厉害,连将死之人都能救活,所以……我求你给梢儿栓儿还有船儿治病!”

哇!佳佳瞪大了眼。

原来下毒还有这种用处!先前跑遍了全村也没有人肯吃咱们的药,如今才一下毒病人就求上门了!

可惜这病人是杀了大黑的仇人,到底救还是不救……

正觉为难,丁了了已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治。”

船儿娘顿时被噎住,气急败坏又要骂人。

丁了了没等她脏话出口,自己解释道:“如今天冷,我也懒怠动了。你们也知道我能起死回生……所以今后除非是必死的病,旁人治不了的才来找我,旁的我一概不管。”

话已说完她再不肯停留,仍牵起佳佳,不慌不忙地走了。

有二大爷等人护着,这一次可无人阻拦。

街上众人眼看着她回家关上了篱笆门,仿佛到这时候才想起雪大天寒,各自跺着脚揣着手胡乱招呼了几句,都散了。

佳佳回头看看还坐在地上没爬起来的张玉峰夫妇,有些惴惴:“阿姐,栓儿和梢儿不会死吧?我看梢儿的脸都青了!”

“不会死啊。”丁了了坐下来倒了杯茶,“我不是说了嘛,他们如果真的快要死了,我会设法救他们的。”

佳佳闻言顿时放心,也坐了下来:“死不了就好,也让他们吃些苦头……可惜张玉峰和他老婆都疼得不厉害,倒是两个孩子受那么大罪,我觉得还不算解气!”

“我觉得很解气。”丁了了道,“我不看谁做了坏事,只看谁在这件坏事中得了好处。他们一家人,老的没什么大事,女孩子也没事,就只张玉峰和几个男孩子疼得要死要活的,可见那狗肉大约都被他和几个儿子吃了。——既然他们吃了咱们的狗,那就不算无辜。”

哪怕狗是船儿他娘亲手杀的,那也是吃狗肉的人罪孽最大。总不能他们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就可以假装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了!

佳佳觉得这话仿佛不对,想了一想却又无言可驳,只得岔开话题,问:“阿姐不是说毒下在绿豆糕里面吗?为什么咱们没事?”

丁了了起身摆弄着桌上的药盒,摇头:“毒没有下在绿豆糕里,绿豆糕本身就是毒。”

狗肉与绿豆同食,会,胀肚子。

胀肚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有些人吃得太多,满肚子狗肉三倍五倍地胀大起来,撑破了肚皮也不是不可能。

张家的几个孩子虽然没到那个地步,但吃些苦头是不可避免的了,半个月能恢复如初就算他们造化。

至于他们的爹娘,虽然肚痛得不算厉害,但为人父母看着孩子受这样的罪,本身就是最厉害的惩罚了。

“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偷狗吃!”佳佳咬牙切齿地道。

丁了了点头:“若能教得他们学会了不乱吃别人家的东西,那也算是咱们的功德。——你也不许难过了,大黑的事,忘了吧。”

佳佳迟疑着点了点头,又问:“今天还做药吗?我看以后也用不着了,哪有那么多快要死的人来给咱们救啊?而且以后村里只怕都把咱们当坏人了,才不会有人来求医!”

没人求医,那就不当大夫了嘛丁了了喃喃:“医术本身就是无用的东西,用不上也没有什么可惜的。若早知后来的事,我该从一开始就做个坏人……”

“阿姐,你说什么?”佳佳没听明白。

丁了了醒过神来,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分明并不是她的念头,却自然而然地在她的心里冒了出来,她实在有些糊涂。

医术为什么又成了无用的东西?“后来的事”又是什么事?

做个坏人,就能活下去吗?

“阿姐阿姐,”佳佳脸色苍白地蹭了过来,“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我已经不生他们的气了,你要是觉得他们可怜就去救他们,我不难过了!”

丁了了想了想,摇头:“不用我去救。等他们自己察觉到只是肚子胀,就会想到办法的。我不自责。”

“那,”佳佳小心翼翼,“阿姐,我饿了,我想吃饭!”

不是刚吃了绿豆糕吗?又饿?

这孩子,安慰人不会,转移话题也不会!

正哭笑不得,忽听外面似有人声。初还以为是张家的人不依不饶,再细听听却又不像。

丁了了推门向外张望:“佳佳,你听到外面喊什么了吗?”

佳佳摇摇头:“没有声音啊。”

丁了了自己却已听清了,心中突地一跳:“有狼!我听见有人在远处……大约是在村外,喊‘有狼’!”

“狼有什么稀奇!”佳佳坐着满不在乎,“狼群咱们都见过了!阿姐,你的胆子怎么忽然变小了?”

丁了了也不知道心中为什么忽然惴惴不安。

只是看着这漫天漫地丝毫不打算停歇的风雪,再想想村外山上狼群环伺的场面,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仿佛浑身都已被冰水浇透。

要不要出去看看?

当然不能。狼群是什么样子,她和佳佳已经见识过了。躲都来不及,哪有出去送死的道理。

“别坐着了,”丁了了沉声道,“今晚风雪大,咱们把鸡都捉进来,关在角落里将就一夜。院门关好,屋里门窗都要封住……”

“阿姐,”佳佳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关门就关门,捉鸡不必了吧?弄进屋里来叽叽咯咯的,会吵得你睡不好!咱们的鸡窝是去年才搭的,很结实,风雪压不塌!”

丁了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我总觉得不放心。大黑没有了,外头的黄鼠狼啊什么的都可能作乱,鸡窝门口没遮没挡的,不安全。”

她既这样坚持了,佳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阿姐最大嘛!而且家里的确少不得这几只鸡,所以他虽不愿再出去,还是依着丁了了的话,老老实实去把几只鸡都抱了进来。

天色已晚了。丁了了懒怠做饭,便从外面抱了几捆柴禾进屋,点了火烤榛子吃。

剩下的柴草就堆在门口,摞得老高。

外面远处的人声早已听不见了。风雪封门,家家户户都睡得早,整个村子陷入沉睡,与荒芜的大山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