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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审(1 / 2)

50.审

巷口一片哗然。

那家死了孩子的苦主立刻迎上去,人和声音都发颤:“二婶子,你……你这话当真?”

“怎么不真?”王玉莲跺脚,“她会妖术你们不知道吗?你们想想咱村里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厉害的狼灾?怎么几百年都好好的,偏偏今年她不傻了,忽然就有了狼灾了、一下子要死很多人了?”

这……众人一时都有些惊疑不定。

丁了了走上前去,看着那个高谈阔论的女人:“二婶您真是误会我了。我若真有本事能召唤狼群,您家里受伤的可就不止成哥一个了!”

“怎么着,你还想让狼吃了我全家不成?!”王玉莲叉着腰喝问。

丁了了认真点头:“反正你们的心肝都已经喂了狗,剩下的肉能喂给狼吃,那是你们的荣幸。”

“没心肝的小畜生!”先前那位四叔厉声喝斥,“那是你亲婶子,你就那么想她死?你还想谁死?!”

“你呀。”丁了了看过去,抿嘴冷笑:“不辨是非恩将仇报的人都该死。若是在军中,你们这种人就该一刀一个……”

她皱了皱眉,不说了。

这几日越来越多想到“军中”,也真是怪事一桩。难不成是因为那些人被狼咬伤的样子像极了传说中边关战场哀鸿遍野的惨烈?

此刻却也由不得她细想。先前的话虽然还没骂完,在场众人却都已经知道了她的态度,咒骂声霎时喧腾。

“她果真是故意的!”

“我就说她姐弟两个不管刮风下雪动不动就往山上跑,果真有猫腻!”

“先前说上山采药,其实是上山招狼吧?”

“真是狼心狗肺!我看她说不定就是只狼转生的吧?竟然招了狼来祸害咱们村,就为了赚那几个钱!”

“她可不单是为了赚钱,她还为了报仇呐!你没听见她说要咬死我们全家?”

“打死她!打死她个没心没肝的东西!”

对,打死她!这句话喊进了众人的心里,顿时应声如雷。

那些提着扫帚扫雪的、拖着竹竿准备放炮仗的,还有挑着扁担送葬的都拿随身的家什当了武器,发狂似的向丁了了扑了过来。

丁了了是不会打架的。

杀人倒是勉强算会,但那需要在对方靠近且无防备的前提下。更何况,至少到此刻为止眼前这些人还没有犯罪,她不能动刀。

跑……

她的腿脚还算灵活,平时若争闹起来周旋三五个人不在话下。但此刻在场的足有二三十人,其中还有好些是拿了“兵器”的。

打是不能打,跑又不能跑……或者也可以说不想跑。

此刻的丁了了心里有一个可以说是自暴自弃的念头:她希望自己能跟这些人痛痛快快打一场。

因为这段时日她的心里越来越多地冒出奇怪的念头,总觉得自己不该属于这里、总觉得自己还有另外的身份另外的故事……所以她在努力地学着做一个真正的山野村姑,烧饭拾柴采药骂人,力求压下心里那些格格不入的怪异感觉。

也许她就该真真正正地跟人打一架,然后才能融入这里吧?

谁家的孩子没挨过打呢?

那根扁担落下来的时候,丁了了闪身弯腰捡起一截只有二尺来长的木棍,迎了上去。

“哟,她还敢还手!”王玉莲发出一声尖叫,“真是反了天了!打死她!”

扁担扫帚一齐落了下来。丁了了心里说躲不过就不躲了,身子却不肯白挨着,到底还是凭着本能左右闪躲,同时不管不顾地抡起手中木棍狠狠还击。

这下子可真的乱了。

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吼声、骂声还有匆忙赶来的佳佳的哭喊声响彻了全村。

越来越多的人闻声跑出来了,各种各样的议论随之鼎沸。

有人听说是丁了了这个“妖女”招来了狼,二话不说提起铁楸就上前加入战团;却也渐渐地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有人无论如何不肯相信那样可怕的狼群是一两个孩子能招来的。

她若真有召唤狼群的本事,大可指挥着那些畜生去替她打猎果腹,为什么还要靠着糙米粥野菜汤艰难度日?

她要报仇?大家当乡当疃的,绝大多数还是自己本家的人,能有多大的仇怨值得她要人的命?

为了卖药赚钱?那点儿辛苦钱值不值啊?当大夫能比打猎卖肉还赚钱吗?

真是难以理解……于是两帮意见不同的邻居们自己先打起来了,都没顾得上加入那边的战团。

战团中的丁了了也没想到凭自己一个人就能成为一个“团”。手里的棍子乱七八糟地打出去,虽然没伤着几个人,气势倒是相当足。这会儿说她没跟人打过架,别说旁人不信,连丁了了自己都不信了。

当然,以一敌多,挨打是少不了的。肩头,后背,手臂,甚至额头……一下又一下的重击,使得她渐渐有些受不住,眼前开始发昏。

唯有耳朵始终灵敏,还能听见佳佳在后面哭喊、听见佳佳哭叫着冲进人群,听见佳佳被不知什么人捉住、痛打……

不行!

丁了了手中木棍猛砸出去,厉声吼:“谁敢再打我弟弟一下试试看!不怕家破人亡你就只管打!”

“阿姐,我没事,你快跑——”佳佳抡着棍子跟人打得正酣,扯着嗓子喊。

那边被他打的人也喊起来了:“娘的这小兔崽子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劲!”

“叫你们打我姐、叫你们打我姐!我打断你们的腿!”佳佳发了狠,手里一根寻常木棍竟挥得呼呼生风,好几个汉子硬是被他逼退了不敢近前。

不要命了!

这两个没娘的孩子到底是谁教出来的?怎么敢跟大人耍横?真不怕两条小命交代在这里?

丁了了很怕。

所以她手上用劲更狠,也分明感觉到对方同样更是分毫没有留情,明明白白就是要把她的命留在这儿了。

轰地一声闷响并不是来自外面,而是她的脑中……有一根棍子砸到了她的头上。

“阿姐——”身后传来佳佳凄厉的嘶喊。

丁了了发现自己好像是玩脱了。

她原本只是想来散散心里的闷气,觉得跟人打一架应当是个不错的选择,谁知这村里的人打架是当真要死人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以为缝好了伤口就用不着大夫了?

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总之她自己此刻要糟……

下一刻冲过来的却不是佳佳,而是一个万万没想到的人。

精瘦的汉子如猿猴一般灵活地钻进了人群,一把接住马上要倒下的丁了了,顺手抽出她手里的木棍横扫一片:“要杀人?你们都不想活了?!”

“丁旺?”众人惊愕,挨了打的没挨打的齐齐后退:“你干什么?你怎么帮着那两个小畜生?”

“你们才是畜生!”丁旺手里短棍狠狠一挥,竟带起了尖锐的风声。

胸膛里冲出来的骂声更是嗡嗡响,震得树上的积雪都簌簌下落:“人家小小年纪不辞辛苦,忙了几天几夜帮你们把人命救回来了,就收了几个辛苦钱,你们就受不了了?就贪图旁人给的一星半点好处,煽风点火编故事准备要人家孩子的命了?我都不说你们狼心狗肺,就问问你们死后应该下去哪一层?”

拔舌狱?蒸笼狱?油锅狱?

一场斗殴就这么忽然停下了。二三十个参与者和后头陆续出来的人都远远地站着,气氛诡异地沉默,不知众人都想了些什么。

或许是在想象那些地狱的场景?又或者是在猜测一个屠户哪来的底气跟他们谈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