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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你是在何处留情了?(1 / 2)

52.你是在何处留情了?

不管那些人如何热情相邀或者苦苦哀求,丁了了一概不理。她只肯去丁旺家。

去了才知道丁旺的母亲也是被狼咬伤的,而且还不轻。只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坏事,始终觉得对不住丁了了,所以一直拦着不许去求丁了了救命。

丁旺拗不过她,硬是自己在家里撑了好几天,跪在门外把从小到大做过的恶事全都忏悔了一遍,然后才敢出门求人。

由于耽搁得实在太久了,他母亲已经只剩了一口气。

害得丁了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给她医治,连药方都是独一份的,从傍晚一直忙到半夜,才终于勉强算是帮她把烧退了。

丁旺自是千恩万谢,亲自打着灯笼送了她姐弟两个回家,恨不得要在门口替她守夜。

丁了了没好气地把人撵走了,回到屋里泡了脚才睡下,却又被满村里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惊醒。

这才惊觉夜已过半,算是新年了。

这是她不傻以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可是此刻听着外头稀稀落落的爆竹声,她却恍惚觉得此时此刻才是自己这一生中最糊涂的时候。

她如今的日子算是怎么回事?那个陈七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说是逢场作戏,如今就不该还送东西来哄着她;若说当真还有两分真心,当初又为什么不辞而别?

真是越想越费解。丁了了揣着满肚子的疑虑,终于还是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谁知一睁眼看见的又是一片灯红酒绿金碧辉煌。

许久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久到她几乎以为前面那几次不过是她自己做傻子时的幻觉……如今怎么又来了呢?

还跟前面几次一样,梦里依旧有陈七。

如今丁了了看陈七已经不像最初一般惊恐惶惑。隔着一层轻纱看见他在宴席上与人觥筹交错,她想到的却是临溪村那个装傻卖呆、一会儿喊她“姐姐”一会儿又唤“娘子”的跟屁虫。

他仍是原来的样子,醉得歪歪斜斜的,举着一杯酒摇摇晃晃走到一个人面前,笑:“大哥,我敬你!”

“哈哈,好!”主位上那个与他有着两三分相似的男人大笑,“七弟的酒,我是一定要喝的!大哥还要多谢你穿针引线,为咱们大家引荐了三殿下!将来咱们家似锦前程,你当算头功!”

陈七忙举杯逊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大哥实在言重了言重了,我什么都不懂,能有什么功劳!三殿下不过是看重咱们家在朝中的根基,以及大哥的治世之能罢了,我顶多算个添头,插科打诨给大家取乐尚可,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可不敢认!”

丁了了一向见惯了他嚣张纨绔,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低声下气。

只能这样形容。虽然席间众人都是一样笑着的,可丁了了怎么看怎么觉得陈七的笑容比旁人格外卑微一些。

这个感受莫名地让她觉得不舒服,几乎有种想冲出去拉着他愤然离席的冲动。

当然她并没有这样做,而席间另一个酒客已经伸手扯下了陈七腰间的荷包,笑得很难听:“哈哈,老七还是喜欢戴着这些娘里娘气的东西!我说你这两年流连花丛也够了,不知这里面装的是哪位花魁娘子的头发呀指甲呀……咦?!”

他一边嘲笑一边打开了荷包,随即一愣:“这是什么啊?香粉盒?不对,里面是……药丸?还有……这不是大夫给人治病用的针吗?怎么,你如今改邪归正不在暖香楼混了,改学医了?”

纱幕后面的丁了了屏住了呼吸。

药丸?银针……那不是她的东西吗?

她做过很多药丸,少了一两颗根本看不出来。但银针是她从东屋里父亲的珍藏之中好容易才翻出来的,先前发现少了两根,她一直心疼又纳闷来着,原来是被陈七偷走了?

那个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她这里暗暗腹诽着,那边陈七早在荷包被夺走时已经扔下了酒杯,笑容却在凝固之后又迅速地回到了他的脸上。

“二哥,还我,快还我!”他隔着椅背俯身上前,死皮赖脸地伸手要抢。

被称作二哥的男人却向前倾着身子,伸长了胳膊躲避着他,笑得更欢:“还你?不还!除非你老实交代:这是在哪儿留了情了?”

“没有!哪有?”陈七急得跺脚,“药丸呐银针呐都是正经东西,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

他夸张地作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旁边几位兄长却半点儿可怜他的意思也没有,嘻嘻哈哈地把荷包和里面的东西越传越远了。

“这小子还抵赖呐!”一个头戴方巾的酒客笑道,“你们看看这荷包,上面是不是绣的并蒂莲花?这就明明白白说里面装的是定情信物了!”

“正是这个理,”另一人笑道,“不过这定情信物如此与众不同,想必咱们七弟心爱的并不是什么花中魁首,而是……一个医女?”

“医女啊?”一桌人啧啧称奇,“女孩子肯学医的可不多!年纪轻医术好模样又俊秀的医女更是凤毛麟角,京中那么多高门大户张榜求聘,几年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呢!”

陈七急得都快哭了,踮着脚从一个男人手里抢回那颗药丸攥在手里,藏在身后:“你们真的是想多了……我收藏这些东西只是为了铭记救命之恩,并不是什么男女私情……那个女医一点也不好看,瘦得跟干柴一样,脸上的泥灰有二尺厚……对了她脸上还有疤,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丁了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从陈七离开之后,她没了顾虑,当然就不必包头巾、也不用故意不洗脸了。经过这几个月,她脸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不能算丑了吧?

她时常对着清水照影,深觉自己长得还可以。虽然称不上倾城之色,但怎么说也该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了。怎么……陈七竟觉得她难看?

也对,她在他面前的时候一向是难看的。反正不管她多难看,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夸出一句“神仙般的姐姐”。

丁了了已经习惯了他虚伪的赞美,此时忽然听见他说了实话,她一时竟觉得满心酸苦,难以接受。

酒桌上的那些男人却并未因为她的“难看”而放过陈七。

被称作“二哥”的那位笑嘻嘻把荷包握在手里捏来捏去,摇头:“老七,你这话也就骗骗旁人,咱们弟兄可不会信你的鬼话!你的脾性家里谁不知道?院里伺候洒扫的婆子你都是挑了胖瘦适中五官匀称的!那位‘救命恩人’若是容貌丑陋,你怕是宁可性命都不要,岂肯让她为你医治、又岂肯收藏她的东西!”

此话一出博得了广泛的赞同,显然陈七对美人的执著是人尽皆知的事。

无论他怎么否认,旁人都是不会信他的。

闹了好一会子,陈七在席间跑得气喘吁吁,嬉笑打闹苦苦哀求百般手段都使尽了,才终于算是勉强把荷包和里面的东西都讨了回来。

丁了了一面怕被人发现她,一面又不愿看陈七此刻强颜欢笑被人刁难的样子,只得不断地往纱幔后面缩,矮着身子将自己蜷成一团。

终于听见陈七落了座,后面却又是那位“大哥”的声音:“的确是位女医,是不是?”

陈七默然一刻,答了声“是”。

对方立刻追问:“究竟生得如何?”

陈七忙道:“真的不好看!乡下丫头皮糙肉厚的,脾气也不好,常常骂人……脸上那道疤是有一次为了替我出气去跟人打架,被人家用扫帚打的,包了好些日子的纱布,听说是溃脓了,她也不许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