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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刺杀(1 / 2)

106.刺杀

丁了了不知道丁小麦是什么时候生出了那么贪婪的心思的。又或许她一直都是那样的心思,只是如今终于忍不住显露了出来而已。

这都是小事。丁了了不愿被人议论说她因为吃醋杀掉了谁谁谁,所以丁小麦闹得太厉害的时候,她总是愿意妥协。

于是丁小麦就义无反顾地去了。

丁了了觉得无趣,自己在营中转了一圈,治了两个旧伤发作的病人,又去旁观了王太医他们为了药方吵架,然后天色就黑了。

陈七没有回来见她,也没有派人过来回话。丁了了自己让人去打听了,回报的消息说是陈七不放心,要带着人把营中所有的地都翻一遍,免得遗漏了什么。

这也是应当的。

只是这一夜,只怕所有知情的人都没有办法安心去睡了。

如此悬着心到了天亮,小菱带来了最新的消息,说所有无人的山坡荒林都已经翻遍,并没有第二处再有那般骇人的发现,所以病源应当就是那片山坡上的死老鼠没错了。

如今根源已经斩断,这疫症,或许就有了治愈的希望。

这可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如果陈七带着的那些士兵没有人发病的话。

坏消息是午后传出来的。

第一个挖到那处鼠洞的士兵很快就发了病,且病势明显比旁人更急些,一上来就是高热昏迷,药都喂不进去。

这还只是开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然后是陈七。

听到陈七开始发热的消息,丁了了觉得悬了不知多久的一颗心咚地一下子落了地。

终于,来了。

就像挂在头顶上的一把剑,它迟迟不肯落下来,是很难受的。如今它终于有了动静,反而就不怕了。

前来报信的樊林还没哭完,丁了了已经起身冲向了陈七的帐篷。

却不想在门口被人拦住了。

“少夫人,”拦路的小兵眼圈红红,“陈七公子说了,里面有周先生他们看着呢,您不必进来了。”

倒也不必这样吧,丁了扯了扯唇角。

这些天她虽不负责诊治疫症,前前后后却也见过几十个病人了,怎么到了陈七这儿就不能见了?

小兵垂首道:“公子说,他们这些人是直接接触到了病源的,病势必定比旁人加倍凶险,能不见的人还是不见的好。”

“我不是‘能不见的人’。”丁了了道,“你不要拦我。”

小兵为难得差点跪下,陈七在里面却听见了,扬声喊道:“你不是‘能不见的人’,但我是‘不能见的人’呐!娘子,你就别为难他了,再说见了也没什么用啊,你又救不了我!”

这话,竟然无法反驳。

帐篷里面有药味飘了出来,丁了了知道周先生他们已经把能用的药都用上了,她即使进去,也的确帮不上忙。

进去跟陈七说说话?似乎也没有必要。

既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也不是生死不渝的夫妻,朋友不像朋友,同袍也不是同袍,生死关头,陈七需要跟手下士兵交代的话都比需要跟她说的话多。

而且丁了了不愿意去问他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怕显得她很着急等他咽气似的。

然而事实却是,她不敢想象陈七会死。

陈七这个人,似乎一直是在生死边缘反复试探的,但她先前并不畏惧这个。

她是很好的大夫,不管他伤了哪儿,只要还有口气她就能救,大不了就是缝起来嘛。

所以她原本很放心他去做各种危险的事。即使后来他一声不吭来了战场,她也觉得自己作为妻子跟着他过来、随时预备为他治伤,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

却没想到还有她治不好的“伤”。

她先前是被人吹捧得有些糊涂了。救几个受伤的人、被人称一声“神仙娘子”,就以为自己真的是神仙了?

其实就是名不副实啊!连一个小小的疫症都治不好,还敢说是什么“神仙娘子”!笨蛋骗子还差不多!

丁了了没有再坚持进门,却也没走,在账外茫然地站了不知多久,最后干脆蹲了下来。

里面不断地传出说话的声音,一会儿说“不如换孙大人的方子”,一会儿说“把枕头垫一下,防着他喘”,一会儿说“又有两个发病了,要不要挪出去?”一会儿说“你们都不要忙了,药我喝了,死不死看造化吧”……

乱糟糟一时也听不出是谁说的,却有越来越乱的趋势。

傍晚时分,里面忽然起了一阵喧闹,人声乱乱,丁了了耳朵里只听见嗡嗡响成一片,一时却分辨不出什么内容。

想也知道没有好事就是了。要么是谁的病情又加重了,要么是又有人发病了,又或者……是什么人死了。

死了人是会被送出来的。丁了了退到暗处紧张地盯着门口,一声一声数着自己的心跳,然后就看见帘子被人掀开了。

丁了了呼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真有人出来……真有人死了吗?

这疫症虽是急病,前面的病人大多也能支撑一两天的,这一次才只半天多一点……怎么会?

虽然说是直接接触了病源,发病会急一点,却也不至于这么……

她的胸中忽然揪心揪肺地疼了起来。

不知多久才定了神,却发现掀开的门帘里面并没有抬人出来,只有一道人影站在她的面前,身形很瘦,弓着身子更显得矮小,胸膛里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黑暗里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丁了了还是认出来了:“小姑婆?”

小姑婆也病了?这件事倒是没有人告诉她。丁了了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丁小麦终于抬起了头,手按着胸口,仍然喘个不住,脸上却露出笑:“是我。我,丁小麦,跟他一起生病……也要跟他一起……病死了。你,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怎么,跟他一起病死,也很值得骄傲吗?”丁了了问。

丁小麦边喘边笑,笑出了声:“对、对啊……你不肯陪着他……是我陪着他了……他对我说抱歉,他说连累了我……还说、他还说如果有下辈子……”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是一样要蠢死。”丁了了冷冷地道。

想了一想胸中闷气未消,又补充道:“也或者是坏死的。俗称自食其果、自作自受、活该倒霉!”

“我没有做坏事!”丁小麦咬着牙道。

丁了了后退两步离她远了些,冷声:“若你到了地下,算总账的时候还能一口咬定事先不知道老鼠的事,我就服你!”

丁小麦的喘气声顿了一顿,随后又像拉风箱似的呼呼地响了起来。

丁了了心中丝毫没有怜悯,反而觉得有些痛快,压着嗓子冷冷地道:“你知情不报,害死了你的婢女心儿,也害死了这伤兵营许多无辜的将士,即使不能算作罪魁祸首,也完全可以说你是难辞其咎!”

丁小麦抬起头来,因为高烧而变得通红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丁了了,像看杀父仇人似的。

丁了了觉得焦躁又厌烦,又听见帐篷里面人声乱乱,更觉得一刻都不愿同这个女人一起待着。

“你快要死了,我不骂你,”她咬着牙道,“希望你下辈子活得清醒一点吧。”

丁小麦忽然笑了一下,向前迈出两步,压低了声音:“我有话,对你说。”

丁了了不想听。

但是下一刻丁小麦忽然向前一窜,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刀,对准她胸口狠狠地就刺了下去。

若在平时,丁小麦这样的身手,来五个都不顶事。

只不巧此刻丁了了心里乱成一团浆糊,整个人都迟钝得厉害,竟是直到胸口剧痛传来,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