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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4)(2 / 2)

  这一刻,他同时存在于意识空间和物质世界。两个视界在他眼前交汇,化成万千灿烂光华。

  他会回去的。他保证。在他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前。

  夏恩眯起眼,手指在空中轻拂而过。

  狂风停止了嘶吼。

  大地恢复了沉默。

  那笼罩整个天空、摇摇欲坠、似乎要卷走一切的漩涡凝固静止,尔后分裂消散,变成极其微小的金色碎粒,消失在拉尼娜居民的不可思议注视中。

  环绕在夏恩皮肤上的水波开始流动,它们包裹着青年,将他拖回了湖底。

  眨眼间,一切已恢复如初。

  瓢泼大雨贯穿天地,仿佛过去几十分钟内都只是幻象。

  居民们愕然对视。尤里缓缓起身。雨水打湿他的发丝衬衫,而他浑然未觉,只是向前迈步。

  他来到湖边,蹲下身,将手伸进黑魆魆的湖面。

  水波温柔的荡漾着,缠绕上雄虫的手指。一点幽亮从他指尖泛出,传递到更深的水面。

  他没有等太久。大概不到一分钟。一个身影浮出水面,是失去意识、皮肤苍白的夏恩。

  夏恩低吟一声,捂着脑袋在沙发椅上睁开双眼。

  一张宛如大理石雕刻的英俊面庞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张脸离得那么近,以至于对方眼底的紧张和担忧一览无余。

  夏恩?劳埃德单膝跪在地毯上,倾身向前,手指轻抚着他的脸颊。

  你突然晕倒,我用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法唤醒你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恩缓缓起身。劳埃德随之退后。于是窗外的夕阳越过雌虫的肩膀,变成交错的闪烁光点映进雄虫的眼角。

  他还在那间阁楼。黄昏时分,钟摆摇晃,带着热度的风掠过,将雌虫的信息素送进他的鼻腔和舌尖。

  银发绿眸的雌虫半坐在阴影里,仿佛一具正从上万年的寂静时光苏醒的石像。毫无疑问,夏恩便是那个掌控着关键开关的变量。

  一点点小事。夏恩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他是感觉有些脱力,但与这种疲惫感相对的,是仍在他血管里涌动的充沛力量。一下一下,随着心脏的跳动,它们在他全身游走窜流,鼓涨在指腹和脚尖。

  雌虫没有回应。夏恩用胳膊肘撑起身子,余光掠过帝国上将时,一束光线恰好打上年长者的侧脸。

  雌虫的头发通常是往后梳的,此时它们垂落下来,凌乱地披散在他的额头和锋锐剑眉间。他的眉头紧缩,眉心深深地聚出一道沟壑,仿佛石像上龟裂的纹路。他狭长的双眸微眯,眼眸里蕴含着浓烈的情绪。

  那是焦急、关心、忧虑,还有无法掩盖的恐惧。

  有那么一秒,夏恩以为那具坚实的躯体要顺着裂开的纹路四分五裂了。下一瞬,那只雌虫动了,于是那些东西复又消散在阴影中。

  夏恩的胸口骤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他只能握了下拳,尔后撑着扶手,从椅子上慢慢滑下。

  夏恩抓住劳埃德垂在身侧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举到唇边,吻了下他的手背:我很好,真的。

  将军阁下,对我多点信心。我可是刚刚晋升了S级欸。我很厉害的。

  夏恩将额头贴上劳埃德的,睁大眼睛。他的语调仍保持着惯常的几丝轻浮和随意,脸上的表情却一反常态的十分严肃。

  从今往后,再没有谁能伤害到我了。泽维尔不行,菲利特也不可能。就算拉尼娜星爆炸了,我觉得我也能生还

  夏恩没说完。因为某只虫火热急切的吻将他的嘴巴捂住了。他被朝后压倒,脑袋抵住椅垫,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雌虫宽厚的胸膛毫无缝隙地压过来,让他呼吸困难,眼前发黑。这可真是折磨。但夏恩求之不得。

  几分钟后,急躁不安的吻终于慢了下来。帝国上将的手放在夏恩大腿上,音色喑哑:小少爷,以后您不准再说这种话了。

  哪种?夏恩伸手挑上劳埃德下巴,我很厉害?没谁能伤害我?

  雌虫表情逐渐变冷,夏恩顿感不公:嘿,我说的可是实话啊。

  没有爆炸。没有意外。劳埃德嘶声说,您会小心行事,照顾好自己。

  啊哈。好吧好吧。夏恩叹气。他的下嘴唇被咬破了,流了点血,变态的控制欲。他嘟囔道。

  夏恩!劳埃德冷声道,我是认真的。答应我。

  夏恩当然知道劳埃德是认真的,从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便可知一二。如果是现实世界,自己胳膊一定已经淤青了。

  这要是往常,他一定要和对方就言论自由好好聊聊。赢家只能是他。可这不是往常。

  于是夏恩只能抑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转而拉近两人距离,抬起另一只手,一左一右同时滑向雌虫耳后。

  我答应你。夏恩注视着劳埃德的双眼,低声道。

  他喜欢劳埃德这样看着自己,仿佛他是这只雌虫仅有的一切。他也喜欢这个距离。湿冷的灰雾和硝烟淡去,露出藏匿深处的深邃绿宝石。他如此坚硬又如此纯粹,让人心醉神迷。

  我收回刚才的话。夏恩低喃着,像是疑问,更是陈述。

  当然,我还是很强。我拥有力量,我掌控它们。可是这个世界上,仍然有虫可以伤害我。他可以轻易撕碎我的心,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足够优秀足够强大,让我想要放弃一切只要他能幸福。

  他主宰我的生命,是我哪怕粉身碎骨,也想去拥抱的火。

  我的将军,你知道他是谁吗?

  视野内,一脸肃杀的冷硬雌虫微微瞪大了眼。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深奥艰涩的内容,明明声音已经发出,他却无法解析。

  夏恩微笑着盯视着他,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

  帝国垂下眼帘,发出几声干哑的低咳。然后他慢慢红了脸。那不太显眼的红从他耳朵蔓延到脸颊,又烧到了他的脖颈。

  他是

  夏恩吐出了那个名字:劳埃德克雷夫。

  虽然已在心中念叨了数百遍,可当这些语句出口的那一刻。有什么已彻底改变了。

  自然,劳埃德知晓他的心意。可不带任何戏谑、没有任何模糊地将之诉诸词句,夏恩很少这样做。

  没有人完美无瑕,也没有人可以永远无坚不摧。只要胸膛里的那颗心还在跳动,他们就有渴求,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

  这只是一个开始。今后日子里,他会一次次说出这些话,承认这只虫对自己的重要性。

  一遍遍重复并加以强调,将这份心意传达给他爱的这只虫,直到它们刻进他的脑海,成为劳埃德永不会质疑的客观事实。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劳埃德。我保证。

  你可以放心爱我。夏恩拉起雌虫的手,将他按上自己的胸口,我就在这里。

  心脏跳动,平稳、坚实、有力。这是生命的热度,也是心的回应。

  夏恩

  劳埃德垂下眼。他喉咙滚动着,最终发出一声叹息,声音悠长,含着被触动的惊叹。

  从小,劳埃德克雷夫就是喜欢且善于掌控的那种类型。他做得很好。一开始是情绪,尔后是虫生的重要抉择,最后是心的无限强韧。

  每当有更多可能时,他选择最简单的。因为它们可靠且稳定。

  孤独和寂寥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他坦然接受。他可以掌控。

  只要他还活着,任何痛楚失望艰难沮丧挫败他都不畏惧。他用自己的心包裹它们,用理性分析它们,然后用时间忘记它们。

  如此重复。一次又一次。直到别人以为他无情无心。直到他也以为自己不会恐惧。

  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