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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1)(2 / 2)

  晨雾还没散,邵云朗便被推搡着赶进了矿道里,这事他求之不得,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混在人群里记路线。

  他用脚步丈量走了多远,并暗暗心惊。

  这长度果然是挖通了,只是过于窄细,不容大量步兵通过,所以正在拓宽。

  邵云朗幼年被他舅舅盯着背了整张的大昭地图,宁州的部分是详记的,山川河流、郡县山寨他都烂熟于心。

  这山名为哲里察布,是大昭边境与蛮族之间的天然屏障,形状更像两座山贴在了一处,中间有一部分较主体而言更窄细薄弱。

  逃生的矿道就在这屏障薄弱之处,其内错综复杂,就算记性好如邵云朗,仍记得头痛不已。

  那么蛮子又是怎么知道这其中另有玄机的?

  怕是偷挖岁金的散户,摸出个中门路,转而卖给了蛮族。

  这矿道要炸掉,不能再留着了。

  邵云朗心里想着事,低头扒碎石的手却没停,冬日里本就冷的人四肢僵麻,石块更是尖锐锋利,他没扒两下,掌心就见了红。

  再看周围的人,哪个不是掌心鲜血淋漓,但只要动作稍慢些,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鞭子。

  与其他人不同,邵云朗要记住其内的路线,以保证之后安放炸药能把所有矿道炸的彻底,所以他不能在一处活动,而是要时时挪动。

  他叹了口气,尽量塌腰缩肩,让自己别那么显眼。

  一天都安然无事,直到天色渐暗,邵云朗甩了甩已经失去痛觉的指尖,无意间一抬眼,和某个蛮子来了个对视。

  尽管他极快的避开了目光,那高壮的男人还是大步向他走了过来,一路上挡他路的,都被他一脚踢翻,一时矿道里呻吟声不断。

  邵云朗蹲在地上,直到那双套着翻毛皮靴子的大脚停在他眼前。

  那蛮子用不甚熟练的官话喝道:你!抬头!

  邵云朗依言抬头。

  他脸上都是血和泥,糊的几乎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但眉眼英挺的轮廓仍依稀可见,不知是不是这张脸给那蛮族汉子留下了印象,那男人扬鞭问道:你!刚才在,那里!现在为什么?这?

  邵云朗心里一紧,面上却作懵懂之状,缩着脖子只管讨饶。

  此时天边都已经泛白了,又是一天过去,劳作的人累的几乎难以走动,都木然的看向这里,那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仿若行尸走肉。

  矿洞外,有人用蛮语吆喝了两句,大概是说让这些奴隶休息片刻,邵云朗听见周围有人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那男人也走开了。

  邵云朗一口气还没松下去,那人又折返回来,鞭子一甩,圈住了邵云朗的脖子,猛地一拽。

  草!

  邵云朗心中大骂,手指死死抓住那鞭子,指尖抓破了脖子也没察觉,勉强给自己挣出一丝喘息的空隙。

  他被这人用鞭子,硬生生的拖出了矿道,就快要窒息之前,那鞭子终于松开了他。

  邵云朗伏在粗粝的沙地上,拼命呼吸着寒凉的空气,他悄然抬头,眸光凛冽的扫过这几名蛮族士兵,暗自盘算如果这群人要杀他,他夺刀闯出去的把握有几成。

  二到三成。

  他吐出一口和着血的唾沫,暗道他还没找到严灵绪,没杀了邵云霆,没睡过顾远筝就这么死了怎么能甘心?!

  少年伏在地上的身躯绷紧,便等着这几人一有动作就扑上去。

  他听见有人说:奸细!绑起来!吓唬不老实的!

  等这群人取来绳索,将他双手反绑到了一根木头桩子上,邵云朗反而松了口气。

  只要没立刻杀了他,总还有办法。

  他动了动手腕,从袖口抖出一块尖锐的石片,握进掌心。

  天边一轮素月,已经快沉入地下了。

  也不知道顾远筝跑到哪里了。

  芦乡关,西营。

  一个传令兵快步跑进军帐,跪下通报道:大人,有个自秋水关来的押送辎重的小兵,晕倒在营外了,他说有重要情报要上报给秦将军。

  坐在炭盆旁的贾慨捋了捋胡须,懒洋洋的抬眸问:什么重要情报啊?

  传令兵迟疑道:他不肯说,必然要亲眼见到秦靖蓉将军。

  呵呵。贾慨冷笑两声,秦将军忙着布防,哪有空见他们?本该到五车粮草,现在一粒米都没看见,他是要讨饶吗?

  他眼睛转了转,又问:他神色如何啊?

  传令兵答道:力竭,像是一路跑来的,神色倒是镇定。

  哦?贾慨拨了拨炭火,把他带来让我看看。

  顾远筝是被两个人架着进来的,贾慨见他身上衣服都破烂了,还沾着血迹,有些愕然的问:你这让什么玩意儿咬了?

  路上遇到一匹老狼。顾远筝嗓子哑的近乎失声,每一张口,都带出一口铁锈味,大人,我要见秦将军。

  贾慨此时倒是对他所说的重要情报信了几分,他不语,盯着顾远筝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孔片刻,眼里掠过一抹豺狗般的狡诈。

  他迅速变脸,起身道:快快快!让这位小兄弟落座,然后拿碗热水不,拿碗肉汤,给他暖一暖!

  顾远筝皱眉,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按捺住焦急,顺着贾慨的意思坐下。

  贾慨亲自把肉汤送到了顾远筝手里,笑着说:并非是我不让你去见秦将军,实在是你这个身份,哪里能见到她呢?她可是忙得很

  顾远筝问:如此紧急的消息,该如何告知秦将军?

  贾慨笑道:你不妨先说与我听听,若果然紧急,我自然帮你引荐。

  顾远筝目光一寒。

  他知道这人是想独吞这份功劳。

  半晌,顾远筝突然笑了笑,他很是恭顺的说:大人说的是,理应如此。

  他将粮草被劫、发现矿洞等情况一一说明,听得贾慨面色大变。

  但惊后是喜,贾慨强忍住才没喜上眉梢,他又上下打量了顾远筝一眼,不动声色的起了杀心。

  顾远筝又道:大人,我人微言轻,便是说了秦将军也未必会信,这么大的功劳我也是无福消受,不如便让与大人,只求大人准许我鞍前马后的追随,给个排头做做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