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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1 / 2)





  自二哥带兵去月凉山,我与他已五年未见,有时候夜里入梦,总梦见小时候他带着我摸鱼上树的事。醒来后思念二哥思念得紧,便给他写信,但二哥不似大哥,于文墨上十分疏忽,回信虽回得勤,大都寥寥几笔,意思都一样,“我很好,你放心”,想来确实是为了让我安心。

  而今在外征战了五年,眉宇间少了几分飞扬,添了些许沉稳,英俊依旧。

  二哥下了马,周遭大小官员都拜下:“参见焕王爷——”

  我急忙上前去扶他的袖:“不是说要过些日子才到么?怎么今日就来了?”

  慕央道:“淮安这里有要务,有些棘手,焕王爷早一日过来便早一日料理。”

  我愣了愣,先时慕央的来信上,只说二哥过来看我,没提什么要务。再者说,若有军务,慕央身为统帅,全权料理了即可,非要搬出二哥这个大随亲王,难道是政务不成?

  我正想着,二哥将我推开了些,重新上下细细将我打量一番,忽然道:“碧丫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我听了这话,心间蓦地一颤。

  我从前身子不好,十分孱弱,自三年前生下阿南,月子里细细调养过后,虽仍纤瘦,却不似从前骨瘦如柴了,体态自然也有些许变化。

  二哥心眼子粗,我本以为他不会注意,没想到只一眼便被他瞧了出来。

  我瞒着他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打算先借二嫂帮我挡一通邪火,没想到二嫂没到,二哥竟这么直直撞了上来。

  我心慌得厉害,二哥看着我,又道:“碧丫头,你脸色不对啊。”然后板起脸,“该不是瞒着我干了什么不敢让我晓得的事吧?”

  我连忙道:“没有,怎么会?”

  正想法子要搪塞他,身后的阿南已按捺不住,扑倒慕央退边,喊:“世叔!”

  二哥一见阿南,眼神一亮,不由道:“这是哪家的小娃娃?竟会长得这么水灵?”然后看向刘寅,“刘家的?”

  刘寅没答,抬起袖子揩汗。

  阿南听到二哥问话,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须臾,冲他浅浅一笑。

  二哥登时也笑出声来,蹲下身,拉过阿南:“小娃娃,你是哪家的?本王一见你就喜欢,将你收作义子可好?”

  跟在阿南身后的小兵大约是个没长脑子的,见阿南讨喜,上前提醒:“小公子,这位是焕王爷殿下。”

  阿南一听这话,偏头思索,过了会儿,似有所悟,十分欣喜兼之奶声奶气地喊:“二舅舅!”

  二哥一愣,傻了片刻,脸上的笑容随即裂了。

  第127章 一念三千 03

  “砰——”

  二哥接过我递去的茶,还没吃上两口,便将茶碗摔在地上。

  茶水瓷片四溅,他负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早年让你嫁去远南,你宁死不嫁,眼下他起兵争天下了,你倒是和他私许终生!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拿刀把你这一身倒着长的反骨劈开,一一给你正回来!”

  “我说呢,当初你分明在平西,却不愿来我军中呆着,反倒舍近求远去了淮安,敢情是被猪油蒙了心肝,干了这样一桩石破天惊的大事,不敢让我与大哥晓得!你可真是长出息了,等我忙过这一阵,回头就拿根绳将你捆了亲自押送回宫,你自去给大哥磕头吧,看他不剥了你的皮!”

  屋中的人已被撵了出去,只余我、慕央,与方到淮安太守府不久的二嫂。

  二哥回府的一路上都黑着一张脸,到了府中,命绣姑将阿南抱走后,已大发过一回雷霆。还越说越恼,到了最后,竟忍不住操起刀,说什么左右于闲止的营地不远,他这就快马过去先将他生劈了。幸而被慕央拦得及时。

  二哥的火气刚压下去一点,外头的人就通报说二嫂到了。

  我原还指着二嫂能帮我挡挡二哥的邪火,哪知她一进来就颇欣喜地说:“方才我在外院看到一个小娃娃,拿着根小木枝,一见我就冲我笑,我真是一辈子没见过这样水灵讨喜的,哪家的?我想收来认个干亲。”

  二哥一听这话,一下又炸开,一通邪火冲着我、慕央、二嫂撒了个遍,连我递去的茶都没吃两口。

  这事原就是我的不对,我不敢驳他一言,只能站在原处立规矩。

  “怪说我一见这小娃娃就觉得很不对劲,那眉眼竟是照着于闲止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竟还知道他姓于,你瞒我瞒得辛苦,却教着他孝敬他那个做反贼的爹!”

  我忍不住道:“都说阿南的眉眼生得像我一些,神情肖似于闲止罢了,他还这么小,你哪里看出他与于闲止一个样了?”

  “你还有心思与我分辩这些?!”二哥恼道,转头看向慕央,“你也是!出了这样大的事,也不来信与我说一声,竟与碧丫头合起伙来瞒我!一瞒就是三年!”又四下一望,扬手一指立在我身旁的二嫂:“还有你!你也是长本事得很了!”

  我纳罕,按说阿南这事与二嫂没什么干系,二哥数落她做什么?

  我扫二嫂一眼,见她垂手立着,安静得像只鹌鹑,心中了悟,她约莫是因着旁的什么事将二哥惹着了吧。

  二哥一时骂完,在上首坐下,四下一望,大约见着屋里的茶盏都被他砸没了,勾手一捞,直接提了茶壶对着壶嘴牛饮几口,随即重重搁下,像是平复了些,忽然说:“于闲止不日要过来淮安,这其中可有你的缘故?”

  我一愣:“于闲止要来淮安?”

  二哥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你不知道?”

  去年年末,沈琼兵败雁山,尔后一部分远南军东移,驻在了距淮安不远处,这我知道。

  但近一两年,桓帝病危,桓太子白桢与廉亲王白朽的夺位之争愈演愈烈,加之桓境有民暴乱,桓兵内部频频生变,桓军与远南军的关系也微妙起来。

  我原以为于闲止身为远南王,会在沈琼兵败后,赶回远南稳定局势,没想到他竟随着东移的远南军来了淮安。

  我忽然想起于闲止说的——三年。三年后,我必让这场战乱见分晓,谁胜谁败,我必能予你一个答案。到那时,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去见你一面。

  他来淮安,是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吗?

  我如实对二哥道:“这些年我与于闲止虽有书信来往,但十分稀少,大都是问安,我毕竟是随人,他轻易不会向我透露他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