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修女边说，边拍拍手心，门外，一窝蜂子的小朋友，全挤到季小婉身边，抓着她的衣服喊，“小婉姐姐！和我们一起嘛！”

  “小婉姐姐和我们一起唱歌，好不好嘛！”

  “小婉姐姐，我们可喜欢你了，我们就想和你在一起。”

  季小婉脸色有点僵。

  其实，她不怎么会应付小孩子，不是说不喜欢小孩子，她只是觉得自己缺少和他们沟通的能力，他们这样子热情的对着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至于这些孩子们，其实他们和季小婉也不熟悉，上次举办活动的时候，也没怎么热络过，他们之所以这么热情，还不都是远修女教的？

  季小婉有点为难了，不过到最后，她投降了说，“好吧，我帮你们办一场。”

  远修女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季小婉答应了远修女的事，她开始着手准备材料。

  远修女带来的那些孩子们，已经被学校安顿在学校里寄宿，他们帮季小婉一起，做第一步的宣传活动。

  发宣传单的时候，季小婉突然看见，其中一个小女孩手上，都是淤青。

  季小婉觉得很奇怪，她拉着这个小女孩，躲到角落里，作势要翻她衣服。

  那女孩扯着自己的衣服，不让她看，“不要不要！”

  这小女孩，约莫也就只有九岁而已。

  季小婉对着她说了句，“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小女孩为难着，咬着嘴，但最后拗不过季小婉，就松手让她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季小婉震惊了，她对着那女孩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谁打你？”

  小女孩低着头，不说话了。

  小女孩不肯跟她说话，她就去找远修女。

  当远修女听见季小婉的问题后，远修女和善的笑容，慢慢落了下来。

  远修女不回答她的问题，季小婉就强调了一句，“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那么这次活动，我就不打算办下去了。”

  季小婉这一说，远修女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小婉，其实我也是从这家孤儿院里长大的孤儿，我不想跟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黑暗，我只能告诉你，如今孤儿院里的生活，已经比我那个时代，要好得多了。”

  “你说的好得多，究竟有多好？”季小婉平静的问着。

  远修女朝她带过来的一群小朋友们看去，眼神闪烁着迷离的泪花，她说，“我手里，一共有二十个孩子，二十个孩子里，我只能保护十九个。”

  剩下的一个，就是必须被牺牲掉。

  而这句话，她始终没能说出口。

  就算她不说出口，季小婉已经听懂了。季小婉心口里一沉，喉咙口处堵得慌。

  “这个世界上的善心人士，不是很多，无条件帮助我们的善心人士，更是少之又少！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强烈要求您来帮助我们的原因之一！小婉，我希望，在我手里二十个孩子中，都健健康康快乐的成长下来，而不是像我这样，遭受那种非人的待遇……”

  远修女不想跟季小婉说这些事的，但是季小婉她想听，那她就让她听。

  “孤儿院里，一共有多少个孩子？你们可以申请政府补贴！”

  “政府补贴？”远修女笑了，她说，“政府的补贴，就必须拿我第二十个孩子去换的。”

  季小婉心口里又是一沉，沉沉得，很不舒服。

  “我们圣修堂里，一共有八百多名孤儿，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靠政府补贴，基金协会资金分配，还有孤儿被人领养的时候，收到的领养善款，以及各企业爱心人士的捐赠，就好比我们来你们学校，让你们帮我们举办活动，也是一种收入途径。上次您捐献出来的七百万，让我们圣修堂好过不少，我们也不需要再拿孩子们去交换些什么东西！只是……”远修女顿了两下，说，“圣修堂的主教，上次带着七个孩子去z国慈善基金协会参加接受募捐仪式的时候，那个基金协会会长，抢走了我们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被弄死了，主教一时气不过，和他起了争执，打破了会长的头。那个会长，和l省省长有牵扯，这件事被省长压下来的同时，还勒索我们圣修堂支付五百万的赔款，如果我们不如常支付，那么主教虐打孤儿，虐打协会会长的消息，就会被传出去！”

  “后来呢？你们怎么解决的？”

  “主教没有能力支付赔款，他就被关押了进去，同时，虐打孩子的罪名诬赖到主教头上，被媒体爆了出来。主教走了之后，咱们圣修堂里，进来了另一个主教！这个主教是那个基金协会会长的大侄子，专门为他做很多坏勾当！压榨了我们筹款资金不说，他们还……”

  季小婉忍着听了下去，“你说吧，我能够接受得了。”

  “他们还让孩子们，体内藏毒带毒出境，凌虐孩子们身体的事就不说了，他们还把孩子们的血液，输给那些官家女子，当养颜工具……”

  季小婉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原来，这世上最悲惨的人，并不是她！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加更加悲惨的孩子！

  那些孩子，有没有人来救他们？

  没有！

  季小婉眼睛红红的，她看着远修女头上黑色的头巾，心口里堵得慌。

  “我打算脱离圣修堂，重新建立一家新的修道院！把里面所有的孩子给挖过来！可惜，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我的资金有限，我没有房子，没有金钱养活我的孩子们！”远修女沉了口气后，说，“你也看见了，那个女孩子身上那么多鞭伤，都是因为她不听话，所以被陆修女给打出来的，那个陆修女，就是把原主教出卖掉的坏女人。她和现任主教，一起压榨着这些孩子们！”

  “你们有没有试着反抗过？”

  “反抗？”远修女笑着说，“您大一那年，和我一起过来的两个修女，就是因为反抗，而被他们毒死了，警察记录的案件中，死因却写着心脏病发。如今圣修堂里的修女修士们，一共三十多名，都变成了他们的狗爪子，还帮着他们干坏事，如果他们不帮主教做事，那么他们就会得到同样的结局！而我……”

  远修女回头，用往常温和的笑容，对着季小婉说，“我宁愿死，也万万不想这样子虐待我的孩子们！可是我选择活着，不是因为我懦弱，是因为我还不能死，我身后的这些孩子们，就是我活下去的最大动力！所以小婉，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季小婉沉默了良久，她回头，看着那些孤儿们，扬着欢快的笑颜，努力发着宣传传单的时候，她低下了视线。

  最后，她吐出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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