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呼吸之后，刺目的白光才彻底消失，视野重又恢复了清晰，只见程钺仍然像刚才那样盘坐在原地，身上毫发无伤，而用刀斩程钺的少年不悟则已经飞出了百步之外，在灵台边缘奄奄一息，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之处，四肢尽碎，左肩消失，连面皮都残缺不全，裸露出了里面的白骨来。

  “唉！”

  良久之后，程钺又是幽幽一叹，这才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

  “为……为什么？！”

  少年不悟就算是死也想不通，为何自己会遭遇如此可怖的反制。

  程钺施施然的迈着方步，来到了少年不悟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认识一个叫卢咖的吗？”

  “卢……咖？”少年不悟怔住了，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想起这个名字背后的那个存在，“那头……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恐龙？他……”

  “你只有少年时的记忆吧？”程钺的目光满是怜悯。

  少年不悟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程钺笑了笑，接着道：“现在的卢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恐龙了，他已经成为了恐龙一族的神王。而这道守护我元神的结界，就是我来天界之前，由它亲自赋予我的。为的，是让我的思想不被天界的绝大多数神仙们窥探。当然了，也有抵御心怀叵测者的袭击，并发动反击的效果。”

  听了这番话，少年不悟好悬没一口血吐出来，咬牙切齿的道：“卢咖，你竟然背叛我！”

  程钺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得了吧！它何曾背叛过你？是你自己背叛了你自己吧？”

  “胡说！”少年不悟勃然大怒，向程钺咆哮：“我怎么可能会……背叛……我……”然而不知为何，这句话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干脆中断了。

  程钺笑了起来：“你也该意识到了吧？真正的背叛者，明明是你才对啊！魔帝赋予你的使命是做我的最后一道考验，然而你却选择了取我而代之，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少年不悟连连摇头，语气惶急，两眼发直：“不，不对！是他背叛了自己，不是我！他连自己的人格都不要了，只为了一个不再是不悟的家伙，而我则始终对自己保持忠诚，为了将人格传承下去，我愿意不择手段，付出一切代价！”

  程钺沉吟了一下，道：“也许，你只是不明白他此举的良苦用心而已。”

  闻听此言，少年不悟突然嘶声狂笑了起来：“哈哈哈！良苦用心？狗屁！连自我都不复存在了，还要用什么心啊？给谁用心啊？我不悟从来不会做那些舍己为人的虚伪之事，向来都只会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战，为自己而变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舍己为人了，那只能说明那时的我早已失心疯了！”

  程钺默然，说真心话，他也想不通魔帝为什么要不惜一切的锤炼出他这么一个后继者来。换位相处的话，他程某人估计也会做出和少年不悟一样的事情来。因为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甚至是“一个人”。自私自利已经刻入到了他们的骨髓里了。少年不悟刚才这番话，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所思所想呢？

  如果有一天我程钺也舍己为人了，那只能说明我也失心疯了吧……？

  程钺无言的苦笑，然而就在这时，他黑暗阴冷，仿佛万年冰窟的心灵中突然绽放出了耀眼而柔和的光，一个身穿雪衣，容貌出尘，宛若谪仙的女子身影缓缓从光芒中走出，朝他亲切的微笑，一对美眸中满是宠溺与依恋。

  “小钺，钺儿……”

  接着，更多的身影出现了，王贞、南宫魅、独孤淼、郑宛如、毕方鸟，甚至……陈思思。她们也在冲他微笑，神态皆有自身的个性，王贞的笑容中含有几许泼辣，南宫魅的笑中带着一丝哀怨，淼淼的笑容中透着豁达……

  望着她们，程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是为了她们呢？他还愿意舍己为人吗？或者说，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们的性命吗？

  从光芒中浮现而出的身影还在增加，暴君、铁至尊等人纷纷出现，望着他的目光中皆蕴含着铁一般的信任与坚定，程钺知道那是“友情”。虽然和男女之爱、亲人之情不同，但却并不逊色于这两者，因为程钺相信，即便跟着自己上刀山，下火海，这些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么，答案是什么呢？

  程钺的目光从茫然渐渐变得坚定，他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