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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俩走到这一步,都没有退路。

  青王!

  部下在呼唤,越潜的目光从山崖上收回,他扫视围簇在身旁的人,朗声道:走,去金谷渡口!

  刑徒高声欢呼,跟随越潜朝金谷渡口的方向继续前进,他们身后是渐行渐远的金谷关。

  过往的不幸已经被远远抛弃在身后,他们再不会像猪狗一样活着,他们拼劲全力,终于逃出生天。

  刑徒们从葱郁的密林走向阳光明亮的河岸,仿佛新生,他们见到停泊在渡口上的数条大木船,还有一群来自南夷水南岸,笑脸相迎的伙伴。

  金谷渡口上没有融兵,等待越潜的是刚攻下渡口,同样疲惫且狂喜的张泽部众。

  时隔多时,历经艰辛,张泽终于跟越潜会师。

  数千人需要渡河,木船不停在金谷渡口与彭县之间往返,从黄昏至夜晚才停歇。

  所有从南夷水北岸归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他们都在彭县得到安置,有食物有宿所。

  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当刑徒的苦难岁月里,劳损身体需要休养。这些需要休养的人,会在明日送往泽郡,离开前线。

  今夜,老弱妇孺住在县城里,他们饱食一餐,头上有屋檐,身上有暖和的被子,心满意足入眠。

  彭县不大,无法容纳越潜带来的这几千人,大部分士卒在县城外的河畔驻扎,河对岸就是金谷渡口。

  夜深人静,城中的人们早已经沉沉睡去,越潜坐在城墙上,面向朝着南夷水的北岸。

  今夜,越潜第一次脱下戎装,身穿布袍,他空着手,不再剑不离手。

  白日遭遇融兵埋伏,越潜的左手臂被箭射伤,幸好是贯穿伤,且没伤到骨头。经过治疗,伤臂正用布条吊在越潜脖子上,他右手搭在大腿上,坐姿不羁,衣袍在北风中飘动。

  青王在担心北岸的融兵?

  越潜不用回头,听声也知道是军师张泽,悠悠道:倒不是。

  北风将城墙上的油灯吹得忽明忽暗,青王靠着城台的墙壁而坐,看起来挺孤寂,他所在的位置灯火阑珊。

  见青王脱去甲胄,身形明显比记忆中消瘦许多,也难怪,他当了大半个月刑徒,又历经艰苦卓绝的战斗,身上有好几处未愈合的伤口。

  两人一同望向河对岸的金谷渡口,渡口有火光,显然他们撤离渡口不久后,融兵便将渡口占据。

  张泽悠悠道:与融兵隔河相望,互不侵犯,倒也好。眼下我军疲惫再不能战,融国兵少,也无心再战。

  隔河相望,无心再战。

  想起公子灵,他此时此刻是在金谷渡口,还是返回了孟阳城?

  有种感觉,公子灵似乎还未离去,他或许就宿在金谷渡口。

  张泽忽然问道:青王,属下听闻今日撤军时,融兵在山道出口埋伏,却等老弱妇孺出山道后,才发起攻击,此事是否属实?

  青王上城墙吹寒风时,张泽可是在议事厅里与风益伯等人有过一番交谈,从他们口中了解到撤离金谷关的过程。

  越潜答道:确有其事。

  公子灵啊,对我下得了狠手,但他不会杀害老弱妇孺。

  怪哉,属下听闻在孟阳城坐镇,指挥融兵作战的正是融王之子,身为融国王子张泽思考着,因为这件事在他看来很费解。

  只要是合格的将领,都会袭击敌军的薄弱处,何况这些老弱妇孺的身份还是刑徒,融国王子就这么眼睁睁放他们离开。

  越潜步下城墙,两名士兵举着火把在前照路,火光照出一堵残破的城墙,经过数日大战,彭县的城墙急需修葺,墙体在攻城战中千疮百孔。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两人下章见面。抱歉这么多天没更新,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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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南夷水南岸的云越营地有点点星火, 那是云越士卒营地里火把散发的光芒,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望见更远处彭县城墙上的微光, 那是守卒点燃的,用于取暖、照明的一堆堆燎火。

  金谷渡口的融兵营地就在南夷水的北岸,它与南岸相望, 营地同样点起一支支火把,一堆堆燎火。

  昭灵站在瞭望台上, 望向河对岸,夜风在他耳边呼啸。

  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袍, 卫平道:而今革去郑信和屈骏的职务,太子命桓伯宴与景鲤上任孟阳城,日后由他们来治理孟阳城, 恩威并施, 愿云越西部的叛乱从此绝迹。

  桓伯宴是桓司马的孙子,很有威信, 在攻打维国章城之战中立下赫赫功劳。

  景鲤是守藏史景仲延之子, 继承景仲延的品格和才能。

  革职庸臣,任命能臣管理云越西部的冶炼重镇, 前任犯下的错误,下一任修正。

  由他们来治理孟阳城,是合适人选。昭灵颔首。

  他十分了解这两人, 知道他们能胜任。

  卫平道:桓伯宴还在维国章城,景鲤已经从寅都出发,大概三日后能抵达孟阳城。等景鲤到来,公子与属下就能离开此地了。

  昭灵和卫平前来云越,平乱不是他们的要务, 只是这回刑徒造反影响巨大,事情严重,两人不得不在云越西部停留。

  卫平问:不知公子是要返回寅都,还是继续前往云水城?

  选择之一,昭灵返回寅都,亲自向太子陈述越潜率领刑徒造反的事,避免遭朝中大臣议论,中伤。

  选择之二,昭灵继续留在云越,完成巡视云越的任务。

  昭灵道:你我在云越旧地的事情未了,等巡视完云越,再回寅都。

  他背着一只手,屹立在北风中,那副果毅的模样,卫平觉得有几分像太子,不愧是亲兄弟。

  凌晨,南夷水的水滨寒风呼啸,将驻扎在河边的融兵帐篷被吹得啪啪作响。

  昭灵入宿金谷渡口的驻军营地,营地简陋,他坐在粗糙的木案前,案上摆放着一只密封的书函。

  他拆去书函上的封泥,打开书函,从里头取出一束帛书,细细读阅。

  油灯昏黄,相伴着风声。

  这是一封来自融国寅都的书信,由太子亲笔书写,文字亲和,见字如晤。

  好几天前,昭灵就将刑徒造反,贼目是越潜的情况上报太子,他没做任何遮掩,如实相告。

  太子写这封信时,已经知道刑徒在越潜率领下造反的事。

  读完太子的书信,看到那一句句关切的话语,昭灵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夜风敲打窗户,营地的窗户关不严实,时不时发出声响,在这敲击声中,昭灵亲自研墨,将一块白帛在木案上摊开。

  昭灵执笔书写回信,将这几日的战况跟太子禀报,白帛上留下一行行墨字,书写者一气呵成,文字精准简洁,不施华彩,秉笔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