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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1 / 2)





  他狠狠地在石碑上砸了一拳:可你们居然又丢下了我!

  他这一拳砸得凶狠直接,直接破了皮见了血,但一向最受不得疼的金发雄子却一声不吭,直接将脑袋埋进了手臂撑起的空间里。

  你要离家出走吗?

  年幼的金发小雄子站在高墙之下,仰着脑袋好奇地望着他。

  夏恩刚刚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墙壁,正骑在墙头望着离地距离一筹莫展,突然听到这句,直接吓得他差点掉下来。

  他赶忙缩回脚,在墙头上老老实实地夹紧坐好:不关你的事。

  可是,我是你哥哥啊。

  尤里理所当然,丝毫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再次询问,真的要走吗?

  那会夏恩刚拼凑完前一世的记忆,正烦得要死,一听这话,黑脸冷哼:

  我才不是什么恶心的虫子!我也没有哥哥!

  墙下的小雄子露出受伤的表情,虽然他不太明白夏恩为何这样说,但情绪他是接收到了。他沉默了一会,便二话不说地顺着墙壁爬了上去。

  于是夏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为难了他好久的高耸墙壁,三五下就被尤里征服了。对方如履平地地爬上来,又丝毫不变色地挪到了他身边:

  我带你出去。

  夏恩本能地想拒绝,但他实在又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他作势点点下巴应允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这看上去比自己强壮不了多少的小孩如何带他出去时,就见尤里扭过头,二话不说一把拽住他,然后纵身一跃。其速度之快、态度之淡然,让夏恩完全没反应过来,就晕头晃脑地跌入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他摔到了对方的身上。

  虽然底下还垫了个虫肉垫,但畏高的夏恩因过于惊慌依旧七荤八素,反倒是尤里镇定自若地将他拉起,替他拍掉身上和头发里的尘土碎叶,完全没事般地问他:

  你找的落脚地在哪个区域?信用点攒了多少,够支付几个月房租?记得算保证金。嗯,食物和换洗衣服准备了吗?

  夏恩被他一连串有条不紊的问题问懵了。他恢复记忆没几天,多出的记忆只囫囵吞枣地过了大概,少了多少他也一团浆糊,唯一清晰集中的念头只有他要逃离。

  至于怎么逃、后续怎么生活、解决身份收入等现实问题根本完全没想过因为那堵直直耸立的高墙就已经将后续求知欲碾压得没什么生存空间了。

  尤里淡淡地看他一眼,似乎见怪不怪,他拉起夏恩的手,目的明确地朝一个方向走去:你如果没什么想法,那暂时按我的计划来,可以吗?

  这便是夏恩和他这具身体的哥哥有意识的第一次接触。尤里那会和他一样仍在幼生期在虫族社会里这是最柔弱无助的阶段却已经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智慧。

  他从容不迫地为自己的么弟安排了出走,并且将一众惊惶失措的成虫瞒得毫无破绽。一个月后,躲在破旧小旅馆了解完虫族社会基本常识和这个帝国大致的历史的夏恩,在尤里的再次探访后,主动选择了归家。

  上一世,他所处的世界,抛弃名利财富,普通人只要没有太大野心,忙忙碌碌即可过得庸俗而平淡;

  但虫族,一个无背景无实力的未成年雄子,脱离家族和政府保护只会死得很惨。雌多雄少的严峻恶劣现实境况,让星际间不法的黑市虫口买卖交易盛行一时。

  这种庞大险恶的社会现状,完全不是夏恩多出的几十年人类经验可以应对的。

  那次离家出走,尤里从没多问过夏恩一句。之后数年他们也没谈起,仿佛从未发生。

  那是仅存于过去时光中,为他们兄弟二虫共享的小秘密,像一份未拆封的礼物,有着仅存于赠予者和收受者之间的无声默契和体贴。

  尤里懂他。从一开始就懂。所以当弗朗茨亡故后,曼森和雷姆噙着泪水,而他默然缩回壳内时,他的大哥收回了沉思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频频望着他们交头接耳的成虫注视中,起身站了出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少年愤恨地用拳头锤砸着,鲜红的血在斑驳的石碑上留下道道痕迹:

  那个时候,我就不要跟你回来了

  雨水稀稀拉拉地从阴霾的天空滴落,盘踞在墓园丛生绿植间的石头小道很快就变得滑腻湿粘。夏恩伏在石碑上,内心沮丧而怅惘,充满迷茫与纠葛。

  他该自私地只顾自己喜好与利益吗?在尚可全身而退的时候做出聪明的选择。还是继承他哥哥的遗愿,担负起本就属于这具身体即真正的夏恩洛奥斯特的责任?

  这是他亏欠弗朗茨和尤里他们的。他应该偿还。不!不对!尤里懂他,他肯定也不愿意他为了这些虚无缥缈、毫无价值的东西勉强自己

  头又痛了起来,夏恩昂头,让冰凉的雨水贴上燥热难耐的面颊。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冷意从背后朝他直直袭来

  夏恩灵敏地朝左侧翻折,堪堪避过那道寒光,但不及再次反应,一个黑影已从身后将他制住,几乎同时,他喉间一紧,一条结实粗壮的绳索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颈。

  夏恩双手抓在绳索边缘,使足力气向外挣脱,双脚胡乱地在地上蹬踢,却怎么都找不到借力点。绳索越收越紧,哪怕他手指深深插进缝隙、也阻挡不了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和逐渐发黑缩小的视野。

  对方按抓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夏恩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块巨石镇压着,无论他怎样挣扎反击,都撬不动一丝一毫。

  他想呼救,结果眼框都快裂掉,也只能发出含糊的阵阵气音。他试图碰开手腕上的通讯器,被察觉他意图的行凶者咔啦一下掰折了手腕,两只胳膊都被拉到肩后,整个身体都被一寸寸地深深碾压进墓前灌木丛中。

  你还挣扎什么?如此一了百了,迎来永恒的终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放弃抵抗,卸掉力气,大方驯服地接受这个结局,不好吗?你不用再学习新技能、耐心应付碍眼亲戚、和那些智障傻/逼辩论、暧昧撩拨出击然后和雌虫做/爱,不用在上一个问题还没处理完忧心忡忡时,就又被迫面对下一个难关,不用刚刚耗尽所能才让自己适应,又忽然一无所有要重头再来

  你可以永远的休息,彻底地摆脱一切束缚。

  大雨倾盆而下,夏恩原本剧烈挣扎的四肢忽然安静了下来,碧蓝色的眼瞳开始涣散放大,脸部的表情不再因窒息而扭曲痛苦他同意了。

  噗的一声,热烫的浓稠液体当头浇上小雄子的脸。

  浓密的浅色眼睫迟缓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颤动了几下,缓缓地从最下面眨动到眉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