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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5)(1 / 2)





  是的,约莫是昨夜丑时时分。

  怎么可能,子时的时候,他醒过的。

  那时候他很清醒。

  会笑,会揶揄,会打趣。

  他还,还写了信。他的精神那么好,半点不像将死之人。

  江晏迟惶然失措,喃喃:他子时的时候,还同朕说了许多话的,怎么可能丑时

  御医们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心底七八分的猜测:陛下可知,将死之人是多有回光返照的,娘娘他

  人之将死,日薄西山,最后一缕明光。

  他在死时,犹然放不下他这位弟弟,所以,才生出的那短暂的清醒。

  昨夜的字句温存,昨夜的坦诚相待,昨夜的小意缠绵。

  竟是

  将死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哗地一声,寒光乍现。

  小喜子忙不迭地上前去拦住江晏迟那只要砍人的胳膊,一下就哭出声来:陛下,陛下别冲动!此事,此事怨不得御医们,陛下,娘娘,娘娘还看着呢,他还在那看着呢

  江晏迟余光看着床榻上那幅身子,眼眶一点点染上绯红。

  半晌,剑指门外:滚,滚出去!

  待到小喜子带着御医们连滚带爬地走了,那一柄剑抛出,刺穿朱门,锵地一声钉在上头。

  惊得门口的御医直接滚下石阶,将额角磕伤,慌不择路走远。

  江晏迟双膝跪地,躬着身子俯首蜷缩着,指甲一点点收拢划过过脚下冰冷的石砖,发出刺耳的抓挠声。

  风吹珠帘,叮咚悦耳。

  地上多出几道血痕,却被一颗颗砸落的眼泪晕开。

  楚歇,楚歇!

  咬牙切齿,偏又哽咽难忍。

  不可以。不可以!

  小皇帝猛地抬起头,又手脚并用地爬上面前的床榻,那带血的指尖触摸着楚歇净白的面颊:不要,我不要,你醒一醒,你醒一醒楚歇,楚歇将耳朵凑近了那心口,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许纯牧对,你不管许纯牧了吗没有你,他会死的

  啪嗒。

  眼泪砸落在那安然长眠者的脸上。

  没有你,我也会死的

  却惊动不了他半分。

  那身体没有半点温度,那双桃花似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

  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以后。

  景和元年,小年,二十四。

  雪霁,初晴。

  很久之后,江晏迟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日蚀骨入髓的凛冽与疼痛。

  他的心上人,死于他十八岁那年的深冬。

  从此,他的人生再无春至。

  ***

  他再一次醒来,听到耳边滴滴地响着些仪器声。

  眼睛睁开一条缝,明晃晃的白色刺入虹膜。抬起手挡一些光,才听到盛夏的蝉鸣在窗外响起。

  周遭一股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原来他在医院。

  沈先生醒了。护士立刻过来查看一下他的情况,然后才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家属。

  等一下,我

  他抬起手看到手背上的针头,护士将他扶着躺好,又将床摇起来一些,说,先躺好,沈小姐很快就来。

  他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口。

  他用楚歇的名字活了十几年,如今听到沈先生几个字,只觉得陌生。

  可是很快,推门进来的并不是小音,而是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他们手上拿着文件夹像是一边在查看什么病例,一边打趣着说:哟,沈教授怎么回事,说晕倒就晕倒了。

  这两个人,是谁。

  他有些懵了。

  喂喂,不是吧。还没完全清醒吗。

  晕倒。

  对了,他刚穿回这个世界,的确是在一个密闭的屋子里晕倒过去。

  脑海里立刻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他们是你研究生同学。这所医院的主任医师,左边的姓王,右边的姓刘。

  他敷衍着说:哦,我可能是贫血吧。

  你身体壮得跟牛一样,怎么忽然贫血了。难道是你妹妹最近结婚了,你一个人住很不习惯

  结婚,什么结婚。

  他头上闪过一丝锐痛,在脑海中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穿去我的身体十几年,我也在你这个身体里,呆了十几年。你十八岁那年自杀未遂,我复读了两年,才考上医大。

  他立刻反问:你不是说小音病重要手术

  骗你的。

  原楚的声音很清淡:她早在十年前就治好了。

  你老出神怎么回事,难道,还在诅咒那个把妹妹娶走的混蛋。诶,我是真没见过比你还妹控的人

  欸,刘哥,你别老说我好不好。

  门口传来一声轻灵的嗔怪。

  楚歇抬头望去,正看到一个长发的年轻女孩站在病房外,一双杏仁眼波光粼粼,皮肤白皙,弯弯的柳叶眉很是讨喜。手里捧着一小束鲜花踏进屋子里,把包装纸拆了就将花插在花瓶里,头也不回地问:哥,怎么回事儿啊,忽然就在家晕倒了。

  哦,正好门窗都关紧了,我就

  沈音的手忽然顿住,回过头:门窗关紧了眉头一挑,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是能把你憋死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