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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周四一早就是阴天。



开窗便发现空气带有奇怪的气味。是我没闻过的味道,但不知怎地,我就是知道那代表逐渐接近的阴雨。



河堤道路就在眼睛的高度,车斗挂著篷子的卡车,喷出浓黑的废气驶过。记得有一次,爸爸曾告诉我,排出的废气过白或过黑的车子就代表燃料混杂了不纯的物质。我看著黑色废气冉冉升上阴霾的天空。就像笃定会下雨一样笃定地感到,今天将是忧郁的一天。



走出房间时,与阿悟撞个正著。那双随时会哭出来,显然没睡好的通红双眼仰望我。我听见他以细如蚊蚋的声音咕哝:



「早安……」



我置之不理,心知预感之一已立刻成眞。这也算是未卜先知吗?不过,如果为我带来忧郁的只有阿悟,那我把这小鬼一脚踹开就行了。这么一想,心情稍微好转,我撇开脸一边打呵欠一边下楼梯。



另一方面,我也有点担心。



――不是担心声称能预见未来的阿悟发什么神经。阿悟说出奇怪的话时,站在旁边的不只是我。梨花也听见了。



到目前为止,梨花是此地唯一可能成为我朋友的人。她听到阿悟说的那番话不知怎么想。她会相信越野悟能够未卜先知吗?抑或,她觉得阿遥的弟弟是个神经兮兮的撒谎精?或者……她该不会立刻就想去学校当成笑话谈论吧?



毕竟,学校不可能永远是舒适宜人的空间。迟早有谁会被推落到最底层。我并不是怀疑对我流露善意的梨花会突然翻脸不认人。只是,到目前为止,我对她的了解还不足以让我信任她。



不得不这样忧心忡忡,都是阿悟乱讲话害的。当然全部都是阿悟的错。我随便解决早餐便冲上二楼。



不过,我还是得陪阿悟一起上学,直到走过那座会摇晃的桥。这是妈咪的请求,所以没办法。我一边穿制服, 一边越想越火大。



「别忘记带雨伞喔。」



如果妈咪没这么提醒,我甚至连下雨的预感都忘了。



上学的路上我和阿悟没怎么交谈,过了桥剩下我一人,不知不觉好像步伐变得相当快。昨天是直到打预备钟前才抵达学校,今天明明是同样时间出门却早到了将近十分钟。我大步拾级而上, 一路直奔四楼的教室。



从敞开的教室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窗边的梨花 ,她一如往常正与同学快活地聊天。但她一跟我的目光对上,立刻停止聊天走近我。



「早。」



她虽然随和地打招呼,眼神却有点游移。这不能怪她,就算装作若无其事也只会尴尬,索性由我主动拋出话题。



「早。昨天眞辛苦。」



「啊,嗯。」



「结果,那个窃贼怎样了?」



被人从小钢珠店拖出来的小贼,我也瞄到一眼。并不是我想像中那种落魄的模样。只见他身材纤细,穿著缀有许多铆钉的夹克,却一点也不搭调,是个看起来很软弱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吧。



梨花含糊其词。



「啊,那个啊。」



我沉默,静待她的下文。梨花显然不太想说,但最后还是告诉我了。



「当时聚集的人群中,有人认识窃贼。好像是远亲。所以那个人说,会负责让他好好反省,会长虽然脸色不好看,最后还是让步了……之后我就不太清楚了。」



「警察呢?」



「好像还是没报警。」



互助会的会长一直声称不想闹到上警局。看样子他眞的放过那个窃贼了。基本上,听她刚才的说法好像根本没有人问过皮包被偷的女人有何意见。我暗忖,这样子好吗?但是――



「是吗?哎,这本来就是大人的决定嘛。」



这不是我能置评的事。



「那种事不是经常发生喔。眞的是很少见。」



她语带袒护,令我不禁笑了一下。梨花曾经明确地说过讨厌这个城鎭。但是,她似乎也不希望别人以为这是个经常有宵小横行的危险城鎭。



「我没那样想过。」



「那就好。」



然后梨花说声「那,待会见」就又跑回原来的聊天圈子去了。



剩下我一人,很是错愕。梨花对阿悟眞的毫不介意吗?



我觉得应该不可能,但她没有提到阿悟的确让我松了一口气。



第一堂课是数学。



第二堂是国文。



第三堂是体育。



在接连不断的课程中,我的意识很难集中在课业。无论如何,都忍不住思考阿悟的「预言」是怎么回事。



趁著梨花假装不感兴趣之际,我必须设法对「预言」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接受。为了自卫,我必须先做好准备,以便梨花哪天问起「那是怎么回事」时,可以好好解释。



况且最主要的是,我自己对「预言」那种东西压根儿看不顺眼。



我讨厌算命。靠星座与血型不可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去庙里抽签更是令我深恶痛绝。哪怕抽到上上签,上面写了我的心愿必将实现,在现实中也从来没有兑现过。现在越野悟却能未卜先知?那怎么可能。那根本不该发生。



天气意外晴朗,不过到了午餐时间开始滴滴答答下雨,到了第五堂课转为滂沱大雨。第五堂是社会课。教社会的三浦老师不时抬起眼镜, 边说:「这种崭新的土器称为弥生式土器。从此生活基础从狩猎采集转为农耕畜牧,嗯,这个嘛。纯属我个人的意见,但是老实说,我比较喜欢绳文式土器。在设计方面,感觉比较花心思。有热情。眞的很棒。」他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茫然俯视烟雨蒙蒙的操场,思绪断断续续在脑海打转,没有任何一桩具体成形。,虽想找人



商量,但该找谁才好?我和梨花还没熟到能商量心事的地步,最好也别告诉妈咪。若是以前住的地方还有可以信赖的朋友,但现在就算缅怀以前也没用。



之后,宣告下课的钟声响起。老师遗憾地看著课本……



「真想今天就一口气讲到卑弥呼*。那段。好像讲太多题外话了。好吧,今天就上到这里。」



(注:《魏志倭人传》记载的倭国女王。据说以邪马台为国郡)



他说。值日生喊起立的口令。



这时,三浦老师像临时想到似地又补了一句:



「对了。越野放学后来办公室一下。」



霎时之间,我不知道是在说我。但三浦老师站在讲台上分明是看著我。我不禁指向自己。



「啊?我吗?」



「嗯。」



被传唤了。



我一头雾水。虽然想抗议干嘛叫我去,但就算眞的提出抗议,老师也不可能说「那你不用来了没关系」,况且我也不想在全班好奇的注视下引起骚动。只好不甘不愿地乖乖回答:



「是。我知道了。」



班会前的短暂空档,我遭到以男同学为主的揶揄:「越野,你到底闯了什么祸?」



脑中知道这严格说来其实是好事。比起被视为正经八百的乖宝宝, 一年被老师叫去几次的问题学生,反而更容易融入班级。但入学典礼至今才第四天,我压根儿没想到会成为被老师传唤的第一号人物。我顶多只能说:



「不知道。该不会是把我跟谁搞错了吧?」



这么说出口后,我开始觉得可能眞的搞错人了。三浦老师看起来就很马虎,这种事大有可能。我暗自生气之际转眼就已到了放学后。没法子,只能去报到了。当我起身离席时,梨花偷笑著走近。



「虽不知道是什么事,总之你快去吧。」



「事不关己就说风凉话……」



「对呀,的确不关我的事。」



「眞过分。」



我心想待会回来拿就好,于是把书包留下。走出教室时忽然想到,遂对梨花说:



「你不用等我没关系。」



「嗯。」



梨花朝我挥挥手。



我咚咚咚有节奏地下楼梯,从教室所在的四楼前往一楼的教师办公室。走廊上学生不多。不过,全校学生加起来好像也只有四百人。虽然一个学年预备了八间教室,但是实际上只有四个班级。



教师办公室和我以前就读小学的教师办公室大不相同。……有香菸的味道。那是讨厌的味道,却也有点怀念。因为爸爸抽菸,以前我们住的公寓弥漫菸臭味。我四下张望却没看到有哪个老师在抽菸,所以或许是菸味早已渗透这间办公室。虽然放学了但时间还早,可是几乎已没有老师留下。



办公室的桌子是三张与三张面对面靠在一起,六张桌子形成一座小岛。三浦老师正弓背坐在桌前,所以我费了一点工夫才找到他。我暗自抱怨地走近一看,老师的桌上乱七八糟堆满东西。课本与辅助教材自然不消说,字典、资料夹



、与授课无关的艰深书籍、文鎭、小型数位时钟、塞满黑笔与红笔的空罐,甚至还有零钱。不管再怎么说,也该稍微收拾一下吧。



也许是察觉脚步声,三浦老师抬起头。



「啊,你来啦。」



他说。我将双手在裙子前面交叠,站在老师面前。



「是。请问有什么事?」



自己的声音比想像中尖锐,令我吓了一跳。但老师似乎毫不在意,一手放在桌上,转动旋转椅面对我。



「越野,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吧?」



我老实回答:



「是的。」



「哎,我想也是。本来不想在教室直接叫你,可是不那样的话就得用广播叫你来所以没办法。因为我知道被广播的感觉有多讨厌。」



的确,这样起码胜过被全校广播叫来,可是,话题一下子扯远了。「所以,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忍住很想这样再问一次的冲动,默默任他述说。



三浦老师的叙述,和上课时一样突兀地回到正题。



「对了。昨天我也在常井商店街。」



「噢。」



我都没发现。



「你挺勇敢的嘛。老师没想到这年头的中学生竟然跑那么快。你们体育老师是谁?噢,是星野老师啊。他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也是田径队的顾问老师。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学校,以前田径很强。飞贼虽然骑摩托车,但我想你应该追得上。」



「啊,谢谢老师夸奬。」



「这可不是夸奖。」



虽说如此,三浦老师藏在眼镜后的眼睛倒也没生气。



「那个,我一想到万一你们眞的追到摩托车该怎么办,还眞捏了把冷汗呢。追到之后,如果能够拦下车子,你们两个等于要和窃贼正面交手。越野,我问你,你平时练过什么武术吗?」



「没有……」



「嗯,我想也是。那么,对方如果反击,你也毫无招架之力。搞不好还会被当成人质挟持。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听说那人好像还有刀子是吧?」



被老师这么一说才想到,当时我满脑子只顾著追贼,还眞没想过追到之后该怎么办。那时候为何会起意去追窃贼呢?梨花与我,到底是谁先拔脚冲出去的?



三浦老师像自言自自语般淡淡往下说。



「不过。虽然可能很危险,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个很了不起,有那么多大人在场,冲出去追人的却只有你们两个,之后只有一个互助会的大人赶去。想必,大家都认为这是警察的工作,和自己无关。老师很想夸奖你们的正义感。但是,骂你们不该莽撞也是老师的工作。」



「……那,老师也没追上去吗?」



「啊,你问那个?你可问到我的痛处了。」



老师不停抓头。



「看来我不应该说『大家』。,认为那是警察的工作的是我自己。只不过,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会去追贼。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不是去追贼是去追你们。问题是――」



老师苦笑,拍了一下自己的腿。



「我的腿不听使唤,最主要的是,上次我整理书架闪到腰了。照理说我应该还不到那种年纪才对。所以跑到一半就腰痛,实在跑不动,事后听说嫌犯抓到了,你们两个也平安无事,我眞的松了一口气。如果学生在我眼前被卷入案件,我却因为腰痛动弹不得,那我也会很难交代……不,当然,我的处境不重要啦,你当我没说。」



这是个诚实到有点傻气的老师。我差点笑出来,慌忙捏自己的手背。看在他诚实的份上,我决定乖乖低头。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做那种事了。」



三浦老师面露难色。



「听你说『不会做』倒让我又有点难过了。不过,也好。今后你自己小心一点。」



就算说「今后」,我恐怕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抢劫现场。总之,如果说老师找我只为了那件事,我实在不大相信。



「那么,为什么只有我呢?」



「嗯?」



「老师当时看到我与梨花……在原同学一起去追贼吧?那么,为什么只把我一个人叫来?」



比起我一个人,两人一起挨训肯定会轻松许多。



三浦老师笑了一下。



「在原同学的身边,应该已有很多大人了。不需要老师特地出面。」



「意思是说反正会有别人提醒她,用不著劳驾老师开口吗?」



「越野你好犀利。」



被这么一说,我的确对老师说出相当尖酸的话。我暗想,眞奇怪。平时我明明不会讲这种话。三浦老师没有敷衍我,他直视著我回答:



「不是的。想必已被人提醒过的事如果还接二连三地讲了又讲,我想在原同学肯定也会不开心。我刚才也讲过了,我并不讨厌你们的正义感。我讨厌的是打著那个旗号仗势欺人。不过,我想你这边只能靠我提醒你 你懂吗?」



原来如此。



「老师知道我的个人情况?」



「你是说你四月刚搬来的事吗?我当然知道。」



三浦老师乾脆地回答。但是,我认为那不是轻易用一句「当然」便可解决的事。虽然我不知道老师教多少学生,但是应该是以百人为单位。不是班导师,纯粹只教社会科的三浦老师知道我才刚搬来,这绝非「理所当然」的事。光是在短短四天内记住学生的长相与名字都已经很厉害了。



老师不以为意地继续说:



「我看你好像交到新朋友,本来还替你庆幸呢。如果有什么事必须找大人商量,你可以跟村井老师说。」



班导师村井老师吗?我看有点悬。那人好像太累了。虽说这是她的职责,但村井老师还有多余的心力听学生商谈烦恼吗?



若问可不可靠,这个身材虽高却瘦得像竹竿的老师,坦白讲一点也不可靠。但至少,三浦老师知道我的家庭状况,认出了我(如果他的说法可信的话) ,还跟在后头追了过去。



我未作深思便开口说:



「……那个,老师。我想请问一下。」



「嗯?你说。」



「是,呃,老师听说过可以预见未来的小孩吗?」



糗大了。



脱口而出后,我感到热血以惊人的速度涨倒自己的脸上。就算是要商量阿悟的奇行异状,也该考虑一下说话方式。这样岂不等于在暗示「我可以预见未来喔」。怪胎可不是我的兴趣。绝对不是。我手忙脚乱试图弥补,三浦老师满脸不可思议地歪起头。这是正常反应。我拚命摇手――



「不,那个,不是的。」



但三浦老师并不是像我担忧的那样产生误解。



「你是说玉名姬吗?越野,你懂得真多。」



「蛤?」



「咦,不是吗?」



若说不是,恐怕结论还是会变成自己是怪胎。我只能含糊其词地带过姑且观望情况。



「不是啦,呃……我不知道名字。」



「这样啊?嗯,也对,这的确有可能。因为很少写出名字嘛。」



三浦老师看看手表。



「叫你来不是要教训你,所以让你一直罚站太可怜了。老师还有事,那我看……有了,这个先借给你吧。」



然后,他朝乍看之下完全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东西的桌上伸出手,把原本保持微妙平衡的整叠纸张撒落一地,抽出一本书。那是很厚的精装本,我看书名。



《常井民间故事考察》。



三浦老师对散落地上的纸张似乎不以为意。



「虽然没有太多玉名姬的故事,但这本是把原有的文献故事重新收录改写给儿童看,应该很容易阅读。只是,现在正在下予……有了。」



他再次朝桌子伸手,差点又把资料夹弄到地上,一边取出超商的塑胶袋。



「装在这里面吧,免得弄湿。这可是很珍贵的书。」



虽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一点怪,但我还是觉得三浦老师不适合当学校老师。







我并不是真想知道该如何理解阿悟的「预言」才想看民间故事。虽然对不起三浦老师,其实只打算假装看过敷衍他一下,然后就把书直接还给他。



然而那晚,为了躲避阿悟盯著的电视发出的噪音,我早早就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也懒得写作业,随手翻开《常井民间故事考察》后,不知不觉竟沉迷其中。



天黑后,雨势变得更强。敲打铁皮屋顶的滴答声持续不断,妈咪说「直接坐在榻榻米上不舒服吧」,特地买了垫子给我,我立刻坐上去,坐在桌脚可以折叠的矮桌前,我默默翻页。



阿朝与玉名姬



这是江户时代的故事。



常井村的人们聚集在村长家商量。因为新的官员不久便要来村子,但这个官员据说非常严苛,要把过去代代官员高抬贵手免他们缴纳的年赋(税金)都追讨回来。



村中生活非常清苦,如果还要缴纳更多税金,恐怕会有村民活活饿死。村民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应付新来的官员,但讨论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想出好主意。



后来,同样长年逃税的邻村,被新来的官员发现逃税的证据,新来的官员大发雷霆――



「这种恶行持续多年都是村长的错!」



于是逮捕了邻村的村长。



常井村的村长很苦恼,最后终于说:



「到此地步已无他法。如果自己被捕能够保护村民,我愿意主动去见官员。」



村民很悲伤,纷纷劝道:村长是重要人物不能被捕,还是把儿子送去顶罪吧。村长被村民的温暖心意打动――



「我虽然不怕死,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他终于回心转意。



然而,村长除了唯一的继承人之外没有其他儿子。于是,他决定让住在村郊的长兵卫的儿子当他的养子。



长兵卫早年丧妻,与儿子长吉及女儿阿朝相依为命。



眼看明日长吉就要被送去官员那里,当晚,长兵卫自言自语:



「会落到这种命运,必定是我前世做了坏事。为了村子这是莫可奈何,若是自己造的孽还能够认命,但长吉尚未见识到这世上任何好吃好玩的就得当替罪羔羊。唉,真是太可怜了。」



这时,平日不声不响被人当成傻瓜的阿朝,居然开口了。阿朝对吃惊的长兵卫说:



「阿爹不要难过。我知道阿爹上辈子没做过坏事。我早就明白会变成这样,也早有觉悟。这次的难关会平安度过,还请您好好照顾长吉。我们很快会再见面,所以不用替我伤心。」



阿朝说完便丢下长兵卫,自己走出家门。



阿朝独自前往官员投宿的地方,跪地请求。



「民女来自常井村。这次的事,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官员的家仆看阿朝衣著褴褛――



「你这副打扮可不行啊。先去洗个澡,换上新衣服。」



说完,给阿朝一套丝缎衣服。



洗完澡换上丝绸新衣后,阿朝变得很美丽,官员大吃一惊。然后阿朝再次恳求。



「请您饶过常井村。」



阿朝的美貌,以及不卑不亢的态度令官负大为赞叹:



「好吧。」



官员点点头,饶了常井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