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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5)(2 / 2)


  以前,越潜沉默时,昭灵无从得知他内心的感受,而现在不同。

  而今,他们的关系极为亲密,昭灵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而越潜在他面前也比较坦诚。

  越潜没动弹,心里暗暗吃惊,公子灵真是观察入微。

  见他不肯听从,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昭灵着急,伸手便去拉扯对方的衣领,恼道:我让你脱下!

  侍女察觉到氛围不对,紧张地看着他们。

  昭灵揪紧衣领的手被对方握住,而后被轻轻拉开,越潜没有选择,只能脱衣,袒露身上的刺伤。

  刺伤全部聚集在胸前,有深有浅,总计六处,伤口基本止血,只有一两处因为衣物摩擦,而流有少量血迹。没有上药,也没做包扎,较深的创口上能看到外翻的皮肉。

  你昭灵猜测他身上有伤,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伤口。

  像是被数把匕首刺伤,唯一庆幸的是刺得不重,属于皮肉伤。

  难怪他把锦袍更换,穿着一件布袍回来,可以想象那件锦袍已经破损,遍布血污。

  两名侍女被支开,去府库取药,府邸人员众多,府中备有药物。

  梧桐树下,越潜的布袍搁在矮案上,露出强健的上身,还有身上的创伤。

  昭灵检查过伤口,冷静问道:常父呢?

  他去南齐里探看常父,去时人好好的,回来带着伤,为何受伤,不难猜测。昭灵不仅知道常父曾是苑囿里的越奴,还知道他是越潜的养父。

  越潜如实回道:人已经被士兵带走。

  听到人已经被带走,昭灵其实不意外。

  士兵正在城郊搜捕越人,显然也会前往南齐里,而常父没能逃过一劫。

  昭灵问:几时的事?

  越潜回:昨日黄昏。

  他身上的伤,显然也是昨日的伤,能想象数名士兵把长戟对准越潜胸口,锋利的刃部扎穿锦袍,刺入皮肉,胸口的伤大抵是这样形成。

  昭灵低头不语,在思考,在权衡。

  当他抬起头,显然已经下了决心,说道:多半被羁押在城郊码头,昨日才被押走,今早肯定还在那里。

  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束,心想:要去城南码头讨人,得换身衣服才行。

  便装的公子灵有一股少年气,这份气息,以往经常被颜色沉重,庄重繁复的礼服掩去。

  越潜意识到公子灵想做什么,没有应答。

  见越潜没反应,昭灵不解,唤道:越潜?

  手臂搁在大腿上,仰头看上方的花与果,穿过树叶的阳光,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越潜的声音不大:他想回去云越。

  想回去,回去云越故地,即便是身为奴隶。

  昭灵仅见过常父一面,不熟悉这个人,但他熟悉越潜。

  心中怔忡不安,昭灵朝越潜投去一眼,他的双唇翕动,没有声音,欲言又止。

  越潜,那你呢?

  即便是以奴隶的身份,你也想回去吗?

  侍女取来药具和药粉,撕白帛做布条,她们心灵手巧,很快包扎好越潜的伤。

  越潜将布袍穿回身上,不大习惯在女子面前袒露上身,他拉拢衣领,系结衣带。

  衣襟一掩,身上的伤口仿佛就不存在了。

  午时,梧桐树下空无一人,昭灵乘坐御夫卫槐的马车,马车旁跟随着一名宫中来的寺人。

  许姬夫人遣来寺人,要求儿子立即进宫,显然有什么急事。

  越潜和一众仆人站在大门口送行,他不在随行的随从里边。

  昭灵身穿礼服,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注视越潜,越潜也已经换上侍从的衣服,像其他仆人那般躬身行礼,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昭灵从越潜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严阵以待的御夫,说道:走。

  马车很快离开视线,匆匆上路。

  这段时日很不太平,昭灵要操心的事不少,因为反对流放越人,且违抗国君命令,他没少被人中伤。

  在昭灵看来,个人私事比不上国君流放都城的越人一事重要;和流放越人相比,维国和融国的战事更令人在意;与两国的战事相比,太子和申姬派系的斗争更是迫在眉睫。

  经常跟随在昭灵身边,他的一举一动,越潜了如指掌。

  正因为看得如此明白,所以如此决绝。

  夜晚,昭灵风尘仆仆从外头返回,主人的马车停靠院门,府邸立即传出一阵阵声响,前院原本熄灭的灯火再次亮起。

  越潜脱去衣物,刚卧下床,就听到外面的声响,他猜测是公子灵回来了。

  已经是巳时,府邸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又因为主人归来纷纷醒来,邻院话语声不断。

  过了好一会儿,外头才稍稍平静,主院传来脚步声,是举灯照明的随从,还有回屋的公子灵。

  越潜的寝室昏暗,他躺在床上,辨认脚步声,也看见窗外的一团火光,朝着公子灵的居室移动。

  已经是深夜,很少见到公子灵这么晚回府。

  窗外的火光消匿,脚步声也随着消失,主院又恢复寂静,渐渐,连别院也陷入沉寂。

  越潜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夏夜,庭院的蝉声鸣叫不止,听着蝉鸣,怕是要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

  静心听蝉鸣,在蝉叫声中,似乎还有沙沙的声音,有些距离,听得不真切,像似风吹动地面枯叶的声音。

  仔细听辨,那不是风声,而是脚步声。

  当分辨出是谁的脚步声时,越潜立即从床上坐起,大为吃惊。

  脚步声已经来到侧屋,越潜入住的房间外头,一门之隔,他无声无息站在门外。

  昭灵穿着轻薄而宽松的长袍,行走在曲径上,他面朝的方向,正是越侍住的侧屋。

  夜风吹拂衣袍,吹动他披散的长发,他身影修长而飘逸。

  这是件离谱的事情,三更半夜,府邸的主人穿过庭院,来到侍从居住的侧屋。

  伫立在越潜门外,昭灵没有上前扣门,也没有转身离去。

  身为融国公子,昭灵自有一份身份赋予的矜傲。

  夜风冰凉,吹得人凉飕飕的,越潜显然已经睡下,房间漆黑,没有丁点声响。昭灵转过身,打算折返回去,却就在此时,他听见房门启开的声音。

  没有灯火,只模糊看到开门的一个高大身影,再熟悉不过,是越潜。

  确认门外站的人是谁,越潜唤道:公子?

  如何不吃惊,这是昭灵第一次来到越潜位于侧屋的寝室。

  杵在门口,被对方看得不自在,昭灵声音清冷:我睡不着。

  夜风吹乱他的长发和衣衫,似乎还光着脚,显然是刚从床上下来,辗转反侧,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