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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2 / 2)

  孙志东接过烟枪,闭眼抽了两口,仿佛是通体畅快地舒了口气,慢悠悠抬起眼皮子,瞧了眼站在一旁的孟连生,笑说:小孟,这是好东西,要不要抽两口?

  孟连生连忙恭恭敬敬摆手:谢谢东哥,我不吃。

  孙志东嗤笑一声:乡下小子,不懂享受。又朝对面的女人说道:红玉,我这兄弟年纪小,不通人事,今晚安排个姑娘去教教他。

  红玉边给他烧烟,边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瞧向孟连生,笑盈盈道:好呀!我这就让妈妈给孟公子安排。

  孟连生涨红脸道:不用了不用了!

  歪在烟榻的孙志东,见他这般惊慌失措的反应,笑得乐不可支,戏谑道:小孟,大哥让我关照你,我带你来兰香馆见世面,你酒只喝半杯,既不抽烟也不叫姑娘,回头大哥问起来,还以为我待你不好呢。

  孟连生一字一句道:东哥待我很好的。

  孙志东瞧他这木讷模样,越发觉得这乡下小子没出息,也懒得勉强,摆摆手道:行了,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跟着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这里,难不成还要等着看我跟红玉干事?

  红玉似娇似嗔啐了他一口。

  孟连生知道孙志东是要宿在这里,便道:那我就先走了。

  孙志东闭着眼睛点头:嗯,明早来这里等我。

  好的,东哥。

  孙志东没再管他,闭着眼睛吞云吐雾,眼见就要上天去做神仙。

  孟连生走到槅扇门后,正要打开门时,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的,回头遥遥望了眼歪在烟榻的男人。

  他知道鸦片烟不是好东西,能让人快活一时,但上了瘾后,身子和钱财便会被这玩意渐渐掏空。他在老家时就见过几个大烟鬼,个个面色灰白形容枯槁,仿佛是被吸了阳气的活死人。

  这几日他跟着孙志东,原本见他进进出出都有兄弟们簇拥,出手也很是阔绰,在上海滩是个十分威风的大人物。但此刻见他吃着鸦片的模样,脸色也是一片青白,像失去灵魂的腐朽躯壳。

  他想,原来上海滩的大人物也不过如此。

  他走出槅扇门,来到外面的走廊,旁边几间房内传来暧昧的莺声燕语,对面一扇玻璃门内,隐约有男女在交颈缠绵。

  空气中暗香浮动,是让男人迷醉的女儿香。

  然而孟连生内心一片平静。

  他走到楼梯口,往兰香馆大厅望去,下方有人正在吃局,锦衣浓妆的妓子们陪着老爷少爷划拳喝酒,一室的酒肉池林纸醉金迷。

  他停下脚步,望着眼前喧杂浮华的场景。

  这是男人们的销金窟温柔乡。

  男人爱美人,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美丽的女子,就像是柏公馆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儿,他跟所有人一样,也愿意欣赏她们。

  但他很清楚,自己从不爱这些女子,对她们既不能动情也不能动欲。

  可男人不爱美丽的女子,还能爱谁?

  在孟连生站在楼梯口陷入迷茫时,他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被两个听差的领着走进兰香馆大门。

  他平静的心,蓦地微微一动。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歌词送给小孟:豪杰也许本疯子

  第18章、第十八章 发疯的小龙

  沈玉桐几乎是在刚走进兰香馆时,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处的孟连生。

  他茕茕孑立般立在那里,像是一个不小心闯入的迷路者,与厅堂觥筹交错的世界一分为二。

  他忽然发觉,每次遇到孟连生,似乎总有些出其不意清晨荒郊,父亲寿宴,而现在更是眼睁睁见他一个人站在妓馆的楼梯中央。

  纯良朴实的少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神秘诡异起来。

  在沈玉桐怔愣间,孟连生已经下楼,径自走到他跟前,客气地与他打招呼:二公子。

  这温和礼貌的声音,将沈玉桐拉回现实。而对方刚刚给他的神秘诡异感,像是错觉一样,瞬间消失。

  面前的人他还是穿着上回父亲寿宴那件白罗长衫,表情也依旧敦厚纯良。他略显惊讶般地笑问:小孟,你怎么这里?

  孟连生回道:孙老板带我们来这里喝酒。

  沈玉桐想了下,才想起他说的孙老板,应该是立新的二老板孙志东。

  他并不不认得这人,只是对方在上海滩名声实在不小,沈家盐运又离不开立新码头,所以对孙志东的名字倒是不陌生。他笑着点点头,虽然觉得孟连生看起来更这里格格不入,但如果他现在是跟着孙志东做事,出入三教九流之地也不足为奇,那人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

  原来小孟也会喝花酒。

  他本是随口一句玩笑,但孟连生显然怕被他误会,急急忙忙道:我只是来喝酒吃饭,他们还在玩,我正要回去。

  沈玉桐虽然只是开玩笑,但见他这样急着解释,心中倒是松了口气,显然这孩子也并不认同狎妓一事。

  他现下还有要紧事,无法同他多说,正要与他说声道别然后上楼,忽然想起约他吃饭的事,忙道:先前不是说要请你吃顿饭的么,这两天打了电话去柏公馆,你人都不在,今晚恰好遇到,你看何时有空?我们定好时间。

  孟连生看出他有急事,道:我随时都可以的,同老板说一声就行。

  沈玉桐笑:好,那就明日傍晚如何?

  没问题的。

  嗯,明日见,我还有点事,就不多说了。沈玉桐与他错身而过,走了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对了,你现在是要回柏公馆?一个人?

  孟连生点头。

  那你稍等片刻,我把小龙叫下来,你坐我的车回去。

  不用了

  沈玉桐拍拍他的肩膀:小孟,你不要总跟我这么客气。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不等对方回应,他已经径自迈步,跟着个领路的龟公小跑上楼。

  孟连生站在原地,一错不错地望着他那道玉树临风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涌上一丝弧度,直到对方消失在楼梯的暗影中,才念念不舍般收回目光。

  沈玉桐被龟公急匆匆引到龙嘉林房间时,屋内早已是一片狼藉,处处都是碎裂的碗碟和茶盏,而龙少爷此时正拿着一根马鞭,狠狠抽打着一个半趴在地的姑娘。

  这姑娘名唤翠玉,在兰香馆也算是个当红倌人,原本生得花容月貌,但此刻鬓乱钗横,一张被泪水糊乱妆容的脸,在乱发下若隐若现,身上的水粉褂子凌乱散开,露出一截伤痕累累的雪白胸脯。

  她匍匐在地,手忙脚乱地想躲开龙嘉林的鞭子,但无论爬到哪里,那鞭子始终能准确地落在她身上,换来声声痛苦可怜的哭叫。